“家文人呢?”郑老太太懵了。
“家文是不是醒了?”陶敏的心颤了颤,大步走到门口,激动地喊:“秀姑,秀姑!!!”
侯淑仪见床上没人挑了挑眉头,这醒的也太是时候了吧?她环顾四周打量屋里的陈设,瞥见桌子上用木棠压着的信封后愣了一下,走过去拿起来。
信封上的字歪歪扭扭,但不难辨认,只见上面写道女儿家文敬留父母大人书。侯淑仪只觉得不好,这人留书逃了?
侯淑仪捏着信封叹了口气,要合作的人逃了,留她一个人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不免让人有些失望。
“奶奶,这里有一封书信。”侯淑仪转身将信递给郑老太太,但愿跑了没多远可以逮回来。大家都是女的,那人怕什么?再说总归她嫁过来,她处在被动的位置上,有什么不能好好坐下来商量合作的?人昏迷那么久刚醒,外面世道又不太平,出走实在是下下策,那郑家文怕是个对她自己都有仇的人吧。
郑老太太接过来,喊陶敏道:“老大媳妇,快来看看。”
陶敏从没看见秀姑的身影,又听老太太唤她便急忙进了屋,看见信封上的字身子往后颤了颤,这是离家出走?
陶敏迅速拆了信封,取出信来,侯淑仪在一旁恰好可以看到。
“女儿家文敬留父母大人书:今日朦胧醒来,便遭晴天霹雳,女儿之心不可不谓悲恸。冲喜纳亲,封建迷信,向为女儿所最痛恶深绝之。早在德国留学,也曾数封家信为父母大人申说婚姻自由之义,女儿感念父母大人重金替兄长退指腹之约,成自由恋爱之婚,婚后兄长嫂嫂感情甚笃琴瑟和鸣,此全赖父母大人摒弃封建尊重自由之缘故。奈何到女儿身上,便冲喜纳亲于女儿昏迷之中抉择女儿一生之大事?大人何必以此女儿最痛恨之事强逼大人所生之爱女?女儿以青春争自由,故而留书别家。妄求父母大人改喜堂为华宴,认新娘为义女,女儿与其终身姐妹相称。家中每进新物姊妹兄弟有之,亦分其一份,务必待之如亲女,以补冲喜纳亲泯灭人格之大错。女儿他乡安顿之后便会寄书到家,届时女儿殷殷期盼父母大人之喜讯,此婚若退女儿不日返家。女儿家文顿首。”
陶敏读罢揪着心口,人刚醒,身子肯定很虚,这要出去了被歹人
“老大媳妇,这怎么了?”郑老太太急了,她拿过信,老花眼也看不清楚。
“娘,家文离家出走了。”陶敏说罢看向一旁的侯淑仪,愧疚道:“淑仪啊,委屈你了,刚嫁过来人醒了却跑了,娘待家文跟你赔个不是。”
侯淑仪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道:“娘,眼下外面也不是很太平,找人要紧。”
这句话说到陶敏和郑老太太心坎里去了,侯淑仪不哭不闹,还关心家文,她们十分满意。
“孩子,难为你先考虑家文啊。”郑老太太因为孙女醒了十分感激侯淑仪,她这把年纪了,你跟她说孙女不是被侯淑仪冲喜冲醒的她都不信。
“奶奶,这都是应该的。”侯淑仪深知自己的命运如今都挂在郑家文身上,郑家若是依从女儿退了亲,她的父亲还有大太太四太太必定为了钱再把她嫁给别人,那时她的命运才是真的危险了。
在侯淑仪看来,嫁给女人还有转机日后抽身离开,嫁给男人怕是结婚那天就难逃厄运了,所以眼下她必须要留在郑家。
“二小姐,药来了。”秀姑端着药低着头进了屋,瞧见众人后故作惊讶状。
“秀姑,二小姐人呢?”陶敏拿着信的手发抖。
“哎呦,你还看不出来么,家文为了逃走把她支开了,她哪里知道什么。”郑老太太有些头疼,“秀姑啊,去,去前头告诉你家老爷,就说我让他过来一趟。”
“嗳,嗳。”秀姑将药放在桌子上,慌乱地跑了出去,刚才太太一声质问,险些让她装不下去。
第九章
郑钧仁来到女儿房间,看罢书信大怒,直接将信拍在桌子上。
“反了她了,刚醒过来就给我闹幺蛾子,满嘴的自由人格,出去几年学问不知道精进没有,这喊口号她却学的来劲。”郑钧仁心头的怒火蹭蹭往上升。
“现在不是骂的时候,家文就这样走了,万一遇到歹人这可麻烦了,赶紧派人去找啊。”郑老太太急道。
郑钧仁在房间踱步,随后道:“找也只能让人偷偷去外面找,声张不得,我厚着脸皮去请来证婚人、主婚人,再让人家知道家文逃婚,这不是戏耍人家么。”
“管你大张旗鼓地找还是偷偷地找,总之必须把我孙女平平安安地找回来。”
郑钧仁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眼一旁的妻子和侯淑仪道:“我去安排人,府里不得声张家文离家出走的事,就说人没醒,关着屋子不得下人进来。此事,委屈淑仪了,等我把家文找回来,必定让她给你赔不是,我这个女儿都让家里人给宠坏了,无法无天。”
“老爷。”陶敏不爱听,自己的女儿自己都舍不得说呢。
“本来就是,你说,她喜欢女孩子,我豁出去这张老脸满足她,到头来她不领情不觉得我开明,反而觉得我封建,反了她这样说她老子。就这样留下封书信走了,她负责任么她,这让我怎么跟侯家亲家公亲家母交代,人家把好好的姑娘送过来冲喜,再让人家知道人跑了,哪还有咱们半点理?再说,这女婿还是女娃子。”郑钧仁此刻真觉得有这么个女儿自己能少活好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