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怀王紧锣密鼓的筹备缉盗方案,且都只与他的谋士商量,招徕奇人异士。
这期间毫无跟太子沟通,辅弼太子的意思,谋位心思隐隐萌芽,已属大逆不道。
这些昭然若揭的小道消息,都是今天姜珩在玄机馆待了一整天打探到的。
有了初次的教训,姜珩不敢独召女子于厢房,就在三楼雅厅里坐坐,听台上演奏昆曲,消息就会从四面八方跑到耳朵里来。
虽在公共场合听不到机密事情,根据一些片面消息也能推测出七七八八,可见一斑。
申时过半,天边染霞。姜珩已经大概知道要怎么处理那份密奏,对太子表哥才是最好的了。
姜珩叫来跑堂的结账,准备离开时,路遇戏台后方甬道右侧一个单独的雅间,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其中一句很明朗&lso;我要岑远昌外孙的命!&rso;
姜珩讶然捂嘴,心脏咚咚打鼓。
岑远昌就是内阁的东阁大学士,唯一的女儿岑氏是她的二嫂,外孙,指的便是她的小侄儿姜弥,上回去晋江府随全家看望大伯姜墨,因纪氏贪婪受贿私自释放囚犯,被人犯劫走过一次。儿子消失了半个时辰,岑氏就哭得死去活来。
姜珩靠近贴门,再想听深入一些,吼的那人声音已经压小下去,混着台上昆曲的戏腔,听不真切。就在这朦朦胧胧中,姜珩还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霎时,她脸颊唰唰的白了下去。
&ldo;诶公子小心。&rdo;
一个端茶的跑堂冒冒失失撞上她,姜珩顺着力道磕到门板上,害怕惊动到里面的人,她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身前茶渍,匆匆跑开。
顺路,姜珩直去姜府,找岑氏,以香山盗匪为理由提醒她,这个月尽量别带姜弥出去,即便出去也不要去偏远地方,带上护卫。
岑氏儿子惜之如命,也知闹得沸沸扬扬的香山盗匪的事,连连点头听从。
之后姜珩不多留,交待完毕,绕去顺天府,遵照姜父的意思,把所有情报上交给顺天府尹褚云天,并未给太子留一星半点的消息。
是夜,温凉事宜。姜珩背对朝里,白日听到的对话萦绕于耳,身旁人的均匀呼吸平稳绵长。她在二者的拉锯间夜不能寐,断续入梦,尽是侄儿姜弥的呼救声。
梦魇持续到早上,没想到噩梦成了真。姜珩睁开重涩的眼,忽见青黛不听召唤私自跑进来,碎步很急的样子。
&ldo;小姐!姜家大少夫人身边梅菡一早过来说,说大少夫人的儿子不见了!说您昨日去提醒过她小心,是否事先得知什么消息?请您去姜府一趟。&rdo;
姜珩心中咯噔,下意识看向正系扣鞶带的男人。裴言昭恰回视到她,见她意味不明的眼神,心软:&ldo;阿弥不见了?都督府公务不急,我先陪你回趟姜家。&rdo;
二人抵达姜府时,府上人乱成一锅粥。阮氏指着岑氏大骂,纪氏跟娄氏在一旁煽阴风点鬼火,而岑氏早已方寸大乱,伏桌大哭。男人们早就出府,联络寻找姜弥的帮手。
姜珩跻入战火中,将哭得嗓音沙哑的岑氏扶起来:&ldo;二嫂,我来了。我不是交待过不要带阿弥外出的吗,他是在哪失踪的,家里?&rdo;
岑氏如见救星,哭得更凶:&ldo;妹妹,妹夫也来了,妹夫你要救救我的阿弥,你是都督,一定能够救他。&rdo;
姜珩怫然不悦,掰正岑氏的身子:&ldo;二嫂看我。阿弥在哪里失踪的,是被人劫走还是怎么。&rdo;
岑氏抽抽搭搭的摇头:&ldo;都怪我,没听你的话。昨天阿弥喊热,吵着要去泡水,给浴桶都不行。我就带他去郊外岑家的别庄泡温泉,在那歇了一夜。没想到我今早提前惊醒,到处找不到人。别庄有二十个侍卫轮流守夜,我以为会很安全,没想到……我的阿弥啊!&rdo;
姜珩转头,冷凝裴言昭:&ldo;我们去书房谈一谈。&rdo;
裴言昭微怔:&ldo;好。&rdo;
书房是借用二哥的地盘。姜韫素日里除喜欢读书练字,拳脚功夫也练一些,将他耍把式的家伙也珍放于书房内,墙上的雕弓、角落的箭矢、柜上的□□,甚至还有罕见的小黑驴。
路经一尊红木剑架,姜珩黑黢黢的眸光一闪,蹭的拔剑出鞘,拉开距离,直指身边人的喉咙命脉:&ldo;你放了阿弥,我就放了你。&rdo;
裴言昭疑惑挑眉:&ldo;我放了阿弥?我手中哪有阿弥。&rdo;
姜珩:&ldo;不要狡辩,我昨天在玄机馆听到了,有人要阿弥的命,你就是受托取阿弥性命的人。&rdo;
裴言昭眯眼回忆:&ldo;是有个人和岑远昌在朝堂上发生口角,一时说的气话。不论他有没有找别人做手脚,我堂堂一品大都督,会受谁的胁迫与他同流合污,伤害一个小孩子?&rdo;
&ldo;你伤害的人还少吗!你说,那个要取阿弥性命的人是谁,我去找他。&rdo;
裴言昭拧眉:&ldo;你别激动。阿弥是在郊外失的踪,京中人来不及跟去&rdo;
&ldo;你不敢说,你心中有鬼。&rdo;
姜珩数日隐忍的仇火喷发,阴暗的困兽露出饮血的爪牙,双目变得赤红,稳剑直搠,离他喉管半寸处堪堪停下:&ldo;你劫走阿弥,是不是,你害了谢家,是不是,我要听实话。&rdo;
裴言昭不闪不避,&ldo;你会杀了我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