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公务之余要去一趟人间,手续太多了,没耽误你时间吧?”
鬼使白坐在廊下,等鬼使黑走到身前才回了神:“没有,判官大人要到下午才来接我。”又想起来鬼使黑要自己等他,便迟疑地问,“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
鬼使黑放下镰刀,将背在身后的手攥紧,声音里带着忐忑:“嗯,其实上一次和你道别前我也是为了去找它,可那次我回来晚了,没有赶上。”
没有赶上,月白就已经走了。
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他甩甩脑袋做了个深呼吸,拉起鬼使白的手,将一枝洁白的梨花枝子郑重其事地放进去。
“上一世你欠我最后一面,我欠你一枝花,没想到到了阴间反而有机会偿还。现在我们两清了。”
呆呆望着那一枝白花,鬼使白一时竟有些不确定,是否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鬼使黑继续道:“其实做了鬼使我才明白,这世界上的灵魂离离分分,没有哪两个是能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能陪你走这么一段,我已经很满足了。送你个临别小礼物,祝你下一世投到个好人家,长命百岁,幸福喜乐。”
梨花枝子在手中颤栗着,花瓣簌簌而落,直到判官来敲院门鬼使白才捏着它站起身。他对鬼使黑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梨花素净,我喜欢。”
鬼使黑没再说什么了,转身目送他一步步离开这座让他们重逢的小院子。
鬼使白去转世的这天,冥府的天空依旧是铅灰色,空气凝固,没有一丝风,院子里的石桌,台阶,处处都染着潮气。
挺好,他的月白本就不该属于这潮湿狭窄的地方。
鬼使白已经推开了院门,他也该回到屋内,像一个真正的鬼使那样去接手余下的工作了。可就在这时,门边传来花枝掉落在地的声音。
只见那位即将去转世的鬼使忽然反悔似地回过身来,抓住门板的手指节发白:“你说,如果我一直留在冥府,有没有可能就会记起你是谁?”
鬼使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院落里的风景仿佛全部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只有鬼使黑的那双眸子,又深邃又明亮,藏着他将何去何从的答案。
没想到会被这么问,鬼使黑也安静了很久,远远地与门边的人对视着,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他刚来到冥府,被带到这个院子里,初次见到鬼使白的那一刻。
他说他叫鬼使黑,因为生前名字里有一个黑字。还说取名字就要取相称的,不如你这件就叫少时月白。
我掐指一算,你命里该有一个哥哥。
今天是你上任一周年的日子,也是我弟弟去世一周年的祭日。
没有哪两个灵魂能生生世世在一起。
能陪你走这么一段,我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