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不解。洪七公道:“我受伤之后,只知运气调养,却没想到我这门外家功夫,愈是动得厉害,愈是有益。只可惜活动得迟了一些,功夫是难得复原了。”
郭靖欲待出言宽慰,却不知说些甚么话好,过了一会儿,道:“我再砍树去。”洪七公忽道:“靖儿,我想到了个吓吓老毒物的计策,你瞧能不能行?”说着将那计谋说了。
郭靖喜道:“准成,准成!”当即跃下树去安排。
次日一早,欧阳锋来到树下,数点郭靖堆着的木料,只有九十根,冷笑一声,高声喝道:“小杂种,快滚出来,还有十根呢?”黄蓉与独孤逸整夜坐在欧阳克身边照料他的伤势,听他得甚是痛苦,心中也不禁微感歉疚,天明后见欧阳锋出洞,两人也就跟着出来。
欧阳锋待了片刻,见松树上并无动静,却听得山后呼呼风响,似有人在打拳练武,忙循声过去,转过山坡,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洪七公使开招术,正与郭靖打在一起,两人掌来足往,斗得甚是紧凑。
黄蓉与独孤逸一见之下倒是喜出望外,只见那洪七公不但已能自行走动,甚且功力也似已经恢复,更是又惊又喜,只听他叫道:“靖儿,这一招可得小心了!”推出一掌。
郭靖举掌相抵,尚未与他手掌相接,身子已斗然间往后飞出,砰的一声,重重的撞在一株松树之上。那树虽不甚大,却也有碗口粗细,喀喇一响,竟被洪七公这一推之力撞得从中折断,倒在地下。这一撞不打紧,却把欧阳锋惊得目瞪口呆。
黄蓉赞道:“师父,好劈空掌啊!”洪七公叫道:“靖儿,运气护住身子,莫要被我掌力伤了。”郭靖道:“弟子知道!”一言甫毕,洪七公掌力又发,喀喇一声,郭靖又撞倒了一株松树。
但见一个发招,一个接劲,片刻之间,洪七公以劈空掌法接连将郭靖推得撞断了十株大树。黄蓉叫道:“已有十株啦。”郭靖气喘吁吁,叫道:“弟子转不过气来了。”洪七公一笑收掌,说道:“这九阴真经的功夫果然神妙,我身受如此重伤,只道从此功力再也难以恢复,不料今晨依法修练,也居然成功。”
欧阳锋疑心大起,俯身察看树干折断之处,更是心惊,但见除了中心圆径寸许的树身之外,边上一圈都是断得光滑异常,比利锯所锯还要整齐,心道:“那真经上所载的武学,难道真是如斯神异?看来老叫化的功夫犹胜昔时,他们三人联手,我岂能抵敌?事不宜迟,我也快去练那经上的功夫。”向四人横了一眼,飞奔回洞,从怀中取出那郭靖所书、用油纸油布层层包裹的经文来,埋头用心研读。
洪七公与郭靖眼见欧阳锋走得没了踪影,相对哈哈大笑。黄蓉喜道:“师父,这真经真是妙极。”洪七公笑着未答,郭靖抢着道:“师妹,咱们是假装的。”于是将此中情由一五一十的对她说了。
原来郭靖事先以短剑在树干上划了深痕,只留出中间部分相连,洪七公的掌上其实没半分劲道,都是郭靖背上使力,将树撞断。
欧阳锋万料不到空明拳的劲力能以短剑断树,自然瞧不破其中的机关。黄蓉与独孤逸本来笑逐颜开,听了郭靖这番话后,半晌不语,眉尖微蹙。
洪七公笑道:“老叫化能再走动,已是徼天之幸,还管它甚么真功夫假功夫呢。蓉儿,逸儿,你俩怕西毒终究能瞧出破绽,是不是?”黄蓉点了点头。
洪七公道:“老毒物何等眼力,岂能被咱们长此欺瞒?不过世事难料,眼下空担心也是白饶。我说,靖儿所念的经文之中,有一章叫甚么‘易筋锻骨篇’的,听来倒很有意思,左右无事,咱们这就练练。逸儿,一棵大树的根扎得越深,才会更稳,好好练功。”
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黄蓉却知事态紧急,师父既指出这一篇,自必大有道理,当下说道:“好,师父快教,逸儿跟着学。”洪七公命郭靖将那《易筋锻骨篇》念了两遍,依着文中所述,教这三人如法修习,他却去猎兽钓鱼,生火煮食。三人来插手相助,每次均被他阻止。
忽忽七日,独孤逸、黄蓉、郭靖三人练功固是勇猛精进,欧阳锋在洞中也是苦读经文,潜心思索。到第八日上,洪七公笑道:“蓉儿,师父烤的野羊味儿怎么样?”黄蓉笑着扁扁嘴,摇摇头。
洪七公笑道:“我也是食不下咽。你们三人第一段功夫已经练成啦,今儿该当舒散筋骨,否则不免窒气伤身。这样罢,逸儿去捉羊,蓉儿去摸鱼,我与靖儿来扎木筏。”郭靖问到:“扎木筏?”洪七公道:“是啊,难道咱们在这荒岛上一辈子陪着老毒物?”三人大喜,连声称好,当即动手。
独孤逸身法本就灵巧,这一日却发现越发的行无影踪了,出去猎羊,身法之快,出手之准,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之外。独孤逸抱着一只野羊回来,看黄蓉从海里冒出脑袋,手里举着两条鱼,喊道:“逸儿,我比鱼还要快!”
郭靖将那日伐下的一百根木料好好堆在一旁,只消以树皮结索,将木料牢牢缚在一起,那就成了。捆绑之际,郭靖用力一抽,一根粗索拍的一响就崩断了。他还道绳索结得不牢,换了一条索子,微一使劲,一条又粗又韧的树皮又是断成两截。郭靖呆在当地,听那二人呼喊,呆呆的抬起头来。
洪七公笑道:“这么说,那《九阴真经》果然大有道理,这么多英雄好汉为它送了性命,也还不冤。”黄蓉喜道:“师父,咱们能去把老毒物痛打一顿了么?”洪七公摇头道:“那还差得远,至少总还得再练上十年八年的。他的功非同小可,除了王重阳当年的一阳指外,没别的功夫能够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