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派出李莫云去联络漕帮后,李凌也跟着直接上表,把自己的想法奏请朝廷批准。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享有便宜从事之权,只要有利于往前线运粮的,都能先斩后奏。可是,这事依然过于大胆,完全超过了朝廷的认知,就是李凌也不敢彻底自作主张。
而且,漕帮真赶来后,也得从那些运粮队伍里接过粮食,没有朝廷的首肯,人家又怎可能把粮食物资交出来呢?
李凌也想到了事情报到京城后会惹来争议,只是没想到引起的非议却是相当之大。当满朝官员得知此事后,弹劾他以公谋私的奏疏便如雪片般直入宫去,甚至还有人断言,李凌这么安排,分明就是为了私吞下数量庞大的官粮物资。
此时李凌和英王都不在朝中,就只能靠魏梁、闻铭等人帮着顶住压力了。虽然他们也对李凌的这一策略持有保留意见,但既然李凌都已经把事情公开,显然是下定决心了,他们也只能一力维护,为他说话了。
好在这一回皇帝倒是颇为支持,再加上王晗这个新升为左相的宰执也表示赞同,此事才终于得以推行。不过朝廷在把准许漕帮接手粮食的回文中也提到了一点——一旦粮食在漕帮手上有个差错,不光漕帮上下会受到法办,李凌也将被严惩不贷。
当十月中旬,李凌接到这一回文时,他倒是没有半点不快或忧虑,而是对才刚抵达的万浪笑道:“总算朝中还是明事理的人多,不然粮食一段在路上耽搁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万浪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早没有了当初的轻浮,显得沉稳睿智。只是此刻的他,在听完李凌的话后,却也露出了忧色来:“你真这么信得过漕帮吗?虽然那杨帮主是你的舅哥,可问题在于,漕帮之内毕竟龙蛇混杂,一旦有人动上小心思,吞下粮食,你可是责任不小啊……”
“我知道。漕帮之内不可能人人都能做到顾全大局,或是对自家帮主完全忠心,但只要有八成以上的人能做到就足够了。至于剩下的那两成,他们吞下粮食的损失,我是可以接受的。”李凌的回答却让万浪为之一怔。
见此,他又一笑:“怎么,做了这么多年买卖,你还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吗?只有让他们得了好处,他们才会卖力气替我做事啊。而且我相信,大哥他也会把这一切都安排妥当的。毕竟,要是按照之前的运粮法子,不但速度上会慢许多,而且损耗也只会比这个要大。”
万浪仔细想想,倒也在理。一路运粮北上,民夫们的粮食消耗自然从所运粮中拿取,他们耽搁得越久,消耗就越大,来的民夫越多,消耗更是会不断增加。相比起来,船只运粮可把这些损耗都降到了最低。
了解李凌用意后,万浪不禁佩服道:“还是你想得深,怪不得你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呢。对了,你让我放下手中生意跑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随着纵横商行的生意不断扩大,万浪身上的责任也越来越重,各种大事小情都由他来做主。之前他还能跑东跑西,开拓新的市场,可这两年,却只能留在洛阳坐镇,这次还是收了李凌的书信后,才赶来幽州的。
刚才他见到李凌就想问,结果朝廷文书先一步到,就先把话题放到了这更重要的事情上。此时前面的话题告一段落,他又关心起自己来此能做点什么了。
李凌笑了一下:“叫你来,自然也和我眼下的差事有关了。漕帮靠着他们的小船把粮食送到幽州,可接下来从幽州把粮食往北再运却不能靠他们了。虽然我手下还有一两万民夫,但显然,只靠他们是不能安全快速把物资送上去的,所以就想到你了。”
“我?我能有什么法子?”万浪有些疑惑道,他是真不觉着自己一个商人能在这样的军国大事上起到什么作用。
“你就别妄自菲薄了,这些年来你为商行走南闯北,可没带领几百上千人辗转千里运送货物。”
李凌的这一句话,让万浪终于是明白了过来:“你是让我带民夫官军什么的深入漠北草原?”说实在的,要不是李凌说得郑重,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可只是个小商人,要权势没权势,要身份没身份,他们能听我的?”
“我说你有,自然就有了。”李凌笑着,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块团龙佩来,放在了对方面前,“这是皇帝当初赐予我的,持此玉佩如皇帝亲临,任他是军中宿将,还是地方高官,都得听从号令行事。”
“你,你是说真的?”万浪看着那块团龙佩,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你就没想过真正光宗耀祖一回,让万家再往上走几步?现在靠着你,万家钱是够了,在衡州更是一方大人物,可就跟你说的,终究只是商人,官员也好,士绅也罢,未必真会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