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听起来颠沛流离的。”
“怎么问起这个?你呢?”
“如假包换的r市人,你知道吗,当初从美国回来时,二十岁的我竟然有了一种叶落归根的感觉。”我说着,径自笑了起来。
尚宛开着车,半晌没有接话。
我的余光看到她稳稳地开着车,原来她习惯单手在底部扶方向盘,左手肘则撑在车窗台上。
“你父亲当年出事的时候我听长辈们谈论过一阵子,那会儿在r城算件大事,如流当时做得很高端,在某个圈层备受欢迎,是不是还有分店的?”
“嗯,a城和b城各有一家分店,来从善当年还是风光过的,在美食界颇有名气,也上过电视节目,称兄道弟的也一大帮人,如流倒闭后树倒猢狲散,那两家分店也卖了交罚金,因为商标注册问题,店也都改名了,再没有如流的血液。”
“商标没有一并卖了?”
“他虽做了违法的事,某些底线倒是坚持守住,你不知道,来从善对待食物是认真的,他那品牌,就像羽毛一样爱惜,”我顿了顿,“他这辈子可能唯一认真对待的就是食物了。”
尚宛的手稍稍离了一下方向盘,又握了上去,顿了顿,“他还有多久出来?”
“一年。”
“没有申请减刑吗?”
“当初老老实实交了那么多罚金,就是为了减刑,可正赶上那年严打这事,别的罪名都能减,偏偏他这个减不了。也是他的命吧。”
“你当年……”尚宛说了这三个字,戛然而止了。
“嗯?”
她叹了口气,“我总觉得可惜,要是那时我认识你就好了,”她想了想,“现在也不晚。”
“尚宛……”
“嗯。”
我看着车子划过嘈杂喧嚣的光影,进入安静的林间小路,这段路不对外开放,林子开发成了一座大型公园,要开上这段路,要么缴费,要么就是尚宛那个别墅区的人有张通行卡。
“你一直在帮我,我知道,”我转头看她,“你是不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小路上的街灯在她脸上一闪,我看到她一闪而过的温柔笑意,“上帝不管天使。”
“那谁管呀?”
她竟低笑出声,“天使自己管自己,”说着往一边一打方向盘,“这里有一处小径,尽头有座小凉亭,在上面可以看月亮和星星的倒影。”
“星星也有倒影吗?”我听见车子压在砂砾路上“咯吱咯吱”的声音。
车停了,眼前开阔了,城市的天黑得不纯粹,被地上的灯火染上一层微红,月影果然映在湖水中,而繁星则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光斑,一并散落在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