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刚刚出笼的鸟儿,心态忽然放松的白泽对这农家的田园生活充满了新奇感。
从最开始的闷声不语,只是跟着转悠,慢慢的放开来,问东问西,直接成了“蓝猫淘气三千问”。
当白泽在县城时,两个哥哥都比他大许多,一个已经娶妻生子在京为官,另一个出外求学常年不归,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能够说话玩耍的小伙伴。现在一下子重新找到了童年的乐趣似的,和热情的韩冬韩俊以及有点外冷内热的韩玉,都让他重新觉得世界从黑白阴郁,变成了五彩斑斓阳光灿烂。
三天眨眼而过,今日正是炎黄一族千百年来的传统习俗——中秋节。
按照农家的习惯,中秋节当天的白天是不需要特意庆祝之类的,只有晚上一顿饭会非常丰盛,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吃着月饼,赏赏月亮,说说话。
院子里,三个娃子玩累了,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歇着。
韩冬扒着白泽的肩膀,问道:“白泽,你们家都是怎么过节的?”
“我大哥二哥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团圆了。”
经这么一问,白泽多少有些感伤,随后立即笑笑,打趣地说道,“每到一年的中秋,我跟爹娘一起吃个月饼,看着月亮,然后我爹就酸不溜溜地吟两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再感叹两句岁月匆匆催人老,时光流逝不待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哈哈哈……”
几个娃子笑声大作,笑作一团,韩冬甚至还妄加评论一番,道“你爹还真酸。”
“二娃子,咋说话呢,人家都酸,就你不酸,是甜的对吧。以后别直呼姓名,喊哥!”
林氏领着韩玉和春草在堂屋门口做活,停下来,装作一脸嗔怒的样子,对韩冬说道。
韩冬听了,赶紧改口:“白泽哥,你爹一点也不酸。”
几个人都是哭笑不得。
韩俊推了一把韩冬的头,说道:“啧,你少说两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子。”
韩玉在一旁绣花,白泽凑过来,看得一愣一愣,在此之前,他对绣花女红之类是非常鄙夷的,觉得这些针线活都女人闲来无事才做的。不过看到韩玉这么一针一线没有丝毫马虎的绣着,再看这逐渐成形的花样,屏气凝神,生怕打扰到她似的,小声问道:“原来这绣花比画画可难多了!”说罢又分别看了看林氏和春草手中的花样,绝然没有韩玉手中花样的灵气,说道,“这绣的是?”
韩玉抬头一笑,说道:“花好月圆。”
白泽说道:“真是好意境。莫思身外,且逗尊前,愿花长好,人长健,月长圆。”1
“大娃子,二娃子,听见你们白泽哥了没,出口成章。”
林氏挺白泽文绉绉地说了些什么,虽然不懂诗词,但也知道是书中的东西,忍不住教训道,“你们俩也都是马上就要去学堂读书的人了,可不能成天想着玩,没事跟着,多听听,多学学。”
韩玉在一旁加油,说道:“大哥,二哥,你们不是也会吗,吟出来给娘听听。”
林氏说道:“俩小子都没上学,大字不识一箩筐,懂个屁的诗。”
“床前明月,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韩冬吟罢,一副打了胜仗翻身做主人的气派,说道,“娘,咋样,谁说不去学堂读书就吟不了诗!”
林氏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开玩笑说道:“好好,不赖,看来咱韩家将来要出个状元啊。”
“哈哈哈……出个状元好,要真出个状元,我许庙会上的三天大戏!”
韩子明从外回来,左手拎着一个纸包,右手提着二斤肥瘦各一半的肉,笑呵呵地插嘴说道,“他娘,月饼跟肉都买回来了,晚上就看你的厨艺了!”、
广阳集市上,每年的正月初九,也就是农家人所说的老天爷的生日,会举行盛大的庙会,人山人海,万人空巷,庙会的正中央一定会有戏台,戏子的报酬都是个人资助的。就像韩子明说的,谁家出了大本事的人,生意做得好了,多年终于求了个儿子等等,都会以各自的名义来资助,跟现代意义上的赞助很类似。
林氏叨念:“要买不就买全瘦的,你看上面肥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几个娃子不吃肥肉。”
韩子明解释道:“肥肉香,况且价钱也不一样,便宜不少。现在天凉了,吃不完也不容易坏,我就多买了一点,两斤半。肥的你们不吃,我吃。”
考虑到晚上的大餐,林氏在中饭的时候并没有做太多饭菜,都吃了一点点,稍稍填下肚子的。
白泽像是着了迷,搬个凳子坐在韩玉的身边,她扎一针,他盯着;她穿一线,他瞧着。坐得累了,就蹲下,托着下巴。在他看来,韩玉并不像其他四岁的小女孩那么简单,在她的心中好像藏着一个花团锦簇的世界,诗意的世界。否则,是不可能绣得出来这么美妙的花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