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清记得清远县到上海很远,没有直达的高铁,得高铁转火车,火车再转大巴,而陈文正家还不在清远县,还有四五个小时的三轮车摩托车车程,来回一趟路上的时间都得四五天。
“老家没人了。”
陈文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俞清却愣了有几秒。
“抱歉。”
陈文正扯唇:“不用,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俞清不知道作何回答,只是静静看着陈文正,好像明白了那种孤独感从何而来。
“别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陈文正透过车内镜扫了眼俞清的眼神。
俞清:“抱歉。”
“除了抱歉,不会说别的了?”陈文正挑了挑眉毛,“别老是同情心泛滥,这世上可怜人太多了,你这样怎么当老板。”
俞清倚在后座,云淡风轻的陈文正每句话都好像一把钝刀在割着他的心脏,使他此刻鼻子很酸,在此之前,他没觉得自己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可能有点醉。”
“傻子,和张帅那小子对瓶吹。”陈文正说道,“让你别喝不听,袋子里有牛奶,解酒。”
俞清翻着塑料袋,戳开牛奶。
手机进了电话。
“嗯,他让我明天见一见唐氏集团的唐总。”
“知道了,妈。”
“我会好好把握的,会让他安心的。”
“妈,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也不想去相亲。”
“你早点休息吧。”
……
陈文正听完了对话,大概也猜出几分。
车出了外环,便不怎么堵车,高速路上,车流没那么多,俞清有些乏累,今天下了飞机就不曾休息过:“到了休息站叫我一声。”
陈文正回头,把副驾驶放的外套夹克递到后面:“夜里温度还是有些凉,你盖上睡。”
俞清本想拒绝,但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冷冰冰的劣质皮革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他裹着外套闭着眼,这样的生活使他感到没有希望,他就像两只脚被栓在笼子里的鸟雀,看着蓝天却飞不出那巴掌大的鸟笼。
他浅浅做了个梦,梦见了几千公里外的清远县,梦见陈文正的那辆大摩托,他载着他,带他去山间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蝴蝶停在陈文正的肩膀上。
“俞清,你喜欢么?”
陈文正看着他,把肩膀上的蝴蝶摘下来,放在手心,那只黄色的蝴蝶停在陈文正布满茧子的手心。
俞清点头:“嗯。”
“你把手给我。”
俞清伸出手,陈文正把蝴蝶放在他的掌心,粗粝的手心磨得他手心微疼,可是陈文正却没有松手,蝴蝶困在他们交叠的手心空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