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点了点头。
“你说,是祝琳琅可怜,还是你们可怜?”
一个孩子小声道:“我、我们可怜。”
“为什么呢?”
“因为她家有钱。她好吃好喝的住着,她怎么会可怜。”
宋宁点了点头:“你有这样的想法,确实是你可怜。”
“你们会变成这样确实很可怜,这是时代和当下存在弊端恶行。”
“可她也可怜,她出生在哪里,有钱或者没钱都不是她的错。可她善良单纯对每个人都很有友好。这样好的人,却死在了你们的手上。看看,这条喜帕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再有两个月,她就要嫁给她心爱的男子了。”
“多美好,你们看不到吗?”
几个孩子懵懂地看着他。
“不论你们能不能活下去,请你们记住这条喜帕。你可以去死,更可以努力活着,你可以活的光鲜亮丽,也能形如烂泥,但无论哪一种的活法里,都不包括去残害别人。”
“记得吗?”宋宁晃着这条红喜帕,“好好记着,这可能是你们的结束,也可能是你们的新生,但无论是什么,本官希望你们能够善良。”
所有孩子都看着她手里的那条喜帕,似乎是懂她的意思,又似乎是不懂的。
他们都见过祝家小姐,记得她坐在院子的树荫下,一边听戏一边绣嫁衣的侧颜。
只觉得好美。
宋宁回手抓住了马自力的衣领,问道:“这些孩子,都是你养大的?”
马自力捂着胸口看着她。
“你接手呈家班十二年,这些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都是你养大的?”宋宁问道。
“我、我们都是。”不料,从十七八岁的孩子,包括小柳红在内,都点头应是了。
袁添道:“除了几位大师兄和后场鼓乐琴师父,我们现在班里的孩子,都是他养大的。”
十二年,袁添今年十七岁。
是差不多。宋宁望着马自力:“我还觉得你有理想有目标,这么一个年轻富裕的戏班子。”
“可又觉得奇怪,你这么有理想有目标的人班主,为什么只培养出了小柳红一个台柱子。”
还是个天赋一般的台柱子。
他如果有心想要好好发展呈家班,一定会继续培养别人,或者仔细提点小柳红。可他并没有,仿佛每天上台唱戏,是走个流程的应付而已,他真正要做的事,并不是将呈家班建好。
“失败者都是错。大人又怎么知道,我没有为此而努力呢?”马自力扶着胸口,抬眼看着宋宁,冷嗤道,“十二年前,我从师父手里接过呈家班的时候,你根本想象不到,他是如何的千疮百孔。”
“一个班里十七个跑台唱戏的,十四个都已经过了三十了。”马自力讥讽道,“三十岁不是不能唱,而是不能当门面。”
“这么小的班,外债却欠了六百两,整整六百两啊。”
“我能怎么办,亲自登台揽客吗?就是几十年前的柳红在世,他也不能力挽狂澜,起死回生。”
“所以,你将那十四个人怎么样?”
马自力一愣,惊讶地看着宋宁,他和许多人说过这件事,但宋宁是第一个问,他将那十四个人如何安置的。
“杀了。”马自力道,“就算他们不唱,戏班每年也要三节送礼答谢。”马自力道,“留着有什么用,死了最是干脆。”
唱戏的但凡是个角儿,一般都不许成亲,一是成亲后气质就俗了,二则,身体和气息也会变差。
所以,老了以后戏班要养着,不养也得给他们找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