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到了我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不知道妈妈和叔叔二嬢她们在忙什么,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倒是让我看见了两个比我小了差不多两岁的妹妹。
于是大手牵小手,浩浩荡荡的我们三个人一起到了祖祖屋里,一看到她,我吓了一跳,之前看她,祖祖还可以在屋子里四处走动,这次是直接瘫在床上,动一动都困难了。
虽然自己已经痛苦得不行了,可她看到我的第一眼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林茹来了啊,来,过来,来拿麻花吃啊。”依然是那个恒古不变的罐子,和那个已经瘦的皮包骨的祖祖。看到她的第一眼,我是满眼的震惊,我想不明白,一个体态丰盈的人,为何会瘦的这般骨瘦如柴。
费劲的动了动身子,想从床上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的祖祖,只得冲我再次嚷着:“来呀,林茹,来,你过来。”看我坐在门坎上不动,祖祖又再次叫到。这次我没有拒绝她,而是慢吞吞的起身在她的床前站定,叫了一声:“祖祖”
“吃吧,拿来吃,叫她们也吃啊。”祖祖费劲的指了指她左手边的那个罐子。现在她是说一句话都费劲了。
祖祖住的地方是尖山子最大的房子,要不是一场大火烧毁了一些房屋,我们这一房人也不会搬出来。屋子里黑漆漆的,祖祖行动不便后就一直睡在一张靠大门,离大门口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的右手边的一个只有一米二三的小木床上。
“嗯”这次我没有犹豫,伸手就去拿罐子里的麻花,还好上面还有几根看着比较新鲜,被人扳开成一节一节的,大概是为了方便祖祖好拿好吃,不那么容易被呛到吧:“给”我大着胆子拿了一根稍微大一点的给祖祖。
没想祖祖却摇了摇头,转过身背对着我:“你们吃吧,我睡会儿,你们吃好了就回家吧。”这次她没有多留我玩一会儿的意思,大概是身子痛得紧了。
看着刚刚还对我微笑的祖祖,突然冷了脸,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难道我说错什么话,惹祖祖生气了吗?
见祖祖不理我,转眼看了看眼巴巴看着我的两个小妹妹,我只好又捡了几根小节点的麻花给两个妹妹,一人分了两根。因为怕她们呛到,我根本就没吃,只看着她们吃。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的光景。床上的祖祖一点动静都没有。
三妹又不想在哪里呆了,看着她想走,慢吞吞吃着东西的二妹,也有点不耐烦的扭动着身子,想从门槛上站起来:“你别动,让我跟祖祖说一声。”伸出手轻轻的在妹妹的身上拍了一下妹妹的肩膀安慰了一下妹妹,我再次壮着胆子走到了祖祖床边:“祖祖,祖祖,祖祖我们要走了哦。”本来想着去推祖祖一下的我终是不敢,自从祖祖生病以后就从没看四公笑过,每天都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就连上次留我吃饭,也没给个笑脸。一家人为了祖祖的病,也没少闹矛盾。担心自己万一不小心弄伤了祖祖,他骂我咋办。
见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屋里又黑漆漆的,我也越来越害怕,想走的心就更加急切了。尤其是看到三妹已经从门槛上要起来了,我知道她回家晚了会挨骂,也不知道会不会挨打。
我赶快把手里没吃过的麻花,想放进那个罐子里去,因为我担心四公他们看到罐子里吃的东西少了,会不会冤枉说是我们偷偷拿来吃了的呢。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没有放进去,想着那毕竟是祖祖的一片心意,壮着胆子咬了一口说不出的怪味。本想把手上没吃完的给扔在地上,又担心被人知道说我浪费东西。
就在我左思右想,犹豫不决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小鬼大的妹妹,已经走到坝子头了,再不赶上去,她们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于是我不得不把握着的手紧了又紧,想着待会儿去外面再扔掉:“哎呀,等等,等等我啊,你们不能走那边,坡太高。你们转回来,我们走这里下去。”指了指面前下坡的路,说话间我站在了原地,看她们没反应,我又不敢大声叫喊,怕惊醒了爱睡下午觉的三公。于是无可奈何的我,只能又心急又心虚的走上前一人拉了她们一下。
因为我不想让三公三婆看到我,虽然三婆很热情,每次路过她家门口都让我在她家吃饭。但是三公的脸色可不好看。再加上我突然发现原来天已经快擦黑了,黑漆漆的天,好像随时都会落下雨来。那种阴沉沉中带着一股什么东西发霉了的霉味的味道让我作呕。
而且一看天色最少也是下午五六点钟了,这个时候大人们干活也要收工回家了,一想到这些,我就后悔出门的时候怎么没看看时间。妈妈不轻易打人,但不代表她不会骂人。
两个人没说话,只有二妹幽怨的回头看了我一眼,不过她们毕竟是停下了。一手拉着一个小人儿,她们已经不如来时那么配合我了,因为我跟她们说了,跟我走,我有好吃的好玩的给她们。
也怪我不应该胆子小,让她们跟来,即没有吃到好吃的也没有玩到好玩的。二妹走在最前面,三妹一直不吭声,默默的走在中间。我则偷偷的把手里的麻花扔到田里,果然我们刚刚下坡走到田坎上才走了十几步路的距离,就听见,四婆和四公一路吵嘴的声音从后门回家了。
吓得我的心一颤,四公一回到家就“妈、妈、妈”的叫了起来。我听了一会儿,没听见祖祖应声,没几分钟就听见四公很大声的叫四婆的声音。
他们的说话声惊动了三婆,但是三婆好像一点不着急的样子看着我说:“林茹来了啊。我们的饭快熟了,在我家吃饭吧。”
“不”看着三婆,我摇了摇头:“我要送林夏她们回家。”要不是天还没黑尽,我是真没胆子走,也不过走了两三步远。我就飞跑着去追她们了。没想到两个小家伙胆子那么大。几乎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今天下午的气氛太怪异了,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颤抖着心一路跑回家,虽然祖祖有啥跟我没啥关系。但是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二娘把三妹管得很严,一路上我一直担心她回家会挨骂。最后她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从二娘面无表情把她从我面前牵走时,我是真没看出来她到底有没有生气。毕竟我带着她们离开了差不多一下午呢。
反倒是我回家,一到家门口妈妈的声音就很大声的响了起来:“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搞掉了,不回来了呢。”妈妈一边念叨我,一边往二叔家那边瞄,似乎想看出点什么动静来。
看着妈妈盯着二叔那边瞄,我也赶紧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听见孩子哭声。我的心稍微放下了的同时,也下定决心以后再不带她们玩了。
二妹还好说,大不了被妈妈骂几句,三妹可咋办啊,她妈妈生气了可是会打她的。
就在我去看了祖祖的当天晚上,祖祖突然就病情加重不省人事了,以前是一日三餐照看着就行了,现在是每晚上都要人守夜,就怕老人走的时候,无人知晓,守不到老人落气,会被人视为不孝。没有人愿意去做那个罪人。
以前我不去,妈妈她们巴不得我去看看祖祖,现在我想去了,她们又不让我去了。
用奶奶的话说就是:“你病痛多,要少沾染一些邪气。”
她们越不让我去,我心里越着急,越想去。祖祖死的那天下午她们虽然把我丢在了家里。但我还是跟在妈妈后面,躲在了我们屋后面山上的土地旁,悄悄的盯着哪里的动静。
一开始去看了几次,都没动静,直到第N次我去看的时候,才听见了震天响的哭声,这一刻我说不出是啥感觉,想哭,但没眼泪。妈妈哭得最大声最伤心,到现在我也没明白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