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爸爸跟我说过以后,我也很快就抛于脑后了,不想爸爸却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天天都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说男人贪得无厌。
终于在我们家的小猪,长到两百斤左右的时候,爸爸就迫不及待的找了屠夫来我家看猪了。卖猪的时候,我很伤心很难过,但却没办法,这是生活在农村的农民最大的收入来源。
屠夫来我家赶猪的时候,我以为它们三会拼了命的反抗呢,却不想一打开大闸门,几头猪便鱼贯而出,甚至还摇头摆尾的走出了我家的坝子,直往坡上走去。
这样的场景,我不知道别人见过没有,反正我是闻所未闻,记得二嬢家卖猪的时候,那些猪是赶都赶不走,甚至还掉到我们家厕所里,费了好大劲才弄上来。怎么,我们家的猪,不用赶,却自己走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婆说猪牛羊马包括鸡鸭鹅,它们都是来主人家还债的,等把欠下的债还完,它们也就从此不会再落入畜生道了。
看着摇头摆尾,已经走过树林的几头猪,我不禁眼含热泪,它们这是把欠我们家的钱都还清了。是以后都不会再和我们有任何瓜葛了?
晚上爸爸回来算账的时候,妈妈直骂爸爸:“说你眼光不行,你还不承认,今天去称了最大的猪才202斤,最小的193斤,160多斤。现在卖才几块钱一斤,再等等,等到国庆卖,那个时候能卖十几块钱一斤呢。”
听了妈妈的话,爸爸愣了半天才说:“这不是要跟林茹治病吗?要不我能这么早把它们卖了。”听了爸爸的话,妈妈果然不吭声了。
看着他们的模样,我也不禁感叹,也许我真是他们的灾星,又想起几头猪这么小就为我而死,心里边就更不是滋味。
想着那头最小的猪,是我们费了好大劲,甚至还求神拜佛才把它病治好的,病好后,它虽然很活波很精神,但就是一直不长肉。
想着它们陪我走过的,那几百个我害怕的黑漆漆的夜晚,我不禁眼含热泪:“爸爸,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养猪了吧。”
爸爸没说同不同意我的意见,愣了半天他才说:“林茹,你不要想着我们让你结婚,就是我们不爱你,不想要你,想甩开你了。你不知道,我很早的时候就听有些老人说过,有的女人在娘家病痛特别多,但是等结婚生了孩子,病痛立马就没了。”
“真,真的吗?”听了爸爸说的话,我不禁眼冒金光。想像着有一天我能自由呼吸,能在大地上自由的奔跑,能不再咳嗽,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好,要是这么好的事情,真能落到自己身上,那我之前所受的那些罪,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和爸爸的性格一样,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情,就巴不得这件事情马上就能有结果。
一旦决定要做这件事情,爸爸就开始四处打听,在那个医院做手术比较好,那个人是动了鼻炎手术恢复了健康的。
看得出来,爸爸心里虽然焦急,但这次他比以前要谨慎得多。
而我心里边除了焦急,却不能给爸爸提什么意见,这个时候的我,更多的却是害怕,担心手术出现什么意外,我在手术台上下不来怎么办?
毕竟这样的例子太多,曾几何时,我经常听见谁谁谁生了病,上了手术台,因为大出血,因为突发其他并发症,而没下得了手术台。
终于在我的焦虑症,就要达到临近点的时候,爸爸他们终于打听好,自贡第一人民医院有个医生做外科手术做得特别好。
最重要的是,那个医院,还有我们认识的熟人在里面做事,她帮我们打听到,下个星期一,刚好是那个很厉害的外科医生廖主任医生坐诊。
医院选好了,连看那个医生,也选好了,现在就等结果了,就等到医院去看病了。
住院部后门楼下,在我心慌慌的等待中,星期一很快就到了,只是当我们到哪个医院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那个说会帮我们跟医院打招呼的女人出来帮我们什么,她只说:“你们去挂号就好了,反正最终做手术的基本都是廖主任。”
“好,好的,大姐谢谢你了,中午有时间吗?我们请你吃个饭吧。”
听了爸爸的话,女人白了爸爸一眼:“好了好了,我还有事,你们先去挂号吧,至于吃饭的事情,有空再说吧。”
虽然爸爸脸上挂着笑,但我知道爸爸心里边其实也很难受吧。因此,我并没有把对女人的不满表现出来,毕竟,是熟人介绍的熟人,实际上人家跟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她不想和我们走得太近,也很正常吧。
因此我看了看爸爸妈妈,又看了看附近的豆花饭饭店,对爸爸道:“爸爸我们是先去挂号,还是先吃饭呢,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瞄了一眼后面饭馆的挂钟,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对爸爸道。
“先去挂号吧”爸爸还没说话,妈妈却先开口道。
听了妈妈的话,我和爸爸同时点头道:“也好,挂了号心里边才安心。”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爸爸妈妈的心里边,在想什么,但我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想去挂这个号。
要是有选择的话,我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帮我带走,我心里边这该死的焦虑啊。能帮我结束这场磨难,能告诉我说,你的病不用动手术就能好啊。
可是我环顾四周,看到的都是那些忧心忡忡的脸,和那些低声吃饭的咀嚼声,我想他们此时此刻也和我的想法一样,希望有个人能结束这一切磨难吧。
可这个时候,没有天神下凡,没有神医降世,我们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去到一楼缴费挂号大厅,在跟几个看病的老人,和一名保安大哥打听了半天,才终于弄好了挂号的事情。
事情和我预想的一样,早上已经没有号了,我们的号是55号,排在了下午三点左右才能看。
从家里来的时候就带好了衣服来,准备住院做手术的,所以说这样的结果,也在我的意料之内。
想着在公交车上,一路上,我握着妈妈的手,好几次跟妈妈说,我害怕,我想放弃不做手术了,妈妈都说:“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你确定要放弃吗?”
从妈妈的话语中,我听出,也许这真是我最后一次机会。这些年,爸爸妈妈弄了不少偏方给我吃,婆又是洒米给我驱邪的,好不容易把我养到十七八岁,想必他们早已经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