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隆移步上前,轻声的提醒道。李虎并未羞怒,反而很是感激的冲孙隆笑了一笑。
高岳也笑了一笑,又问道:“襄武城如今城高几许?防备如何?军中可战之士若干?有无战马?我因新来,有所不知,孙幢主乃是老人,可否告知一二。”
“啊。是。”孙隆一直沉心静气,一字一句的听着高岳说话。此刻见问到了自己头上,忙不迭的走到榻前来,恭敬的施了一礼。
“主公有问,属下当尽我所知以告。”
孙隆直起身来,沉声道:“我襄武城,城高三丈三尺,周围三百五十丈。城楼之上,东西南北四方,各有箭楼两座,敌楼两座。常备箭矢十万支,滚石檑木七八千斤。”
“门外壕沟,宽有五丈有余,水深三丈。四方城门乃是熟铜包裹,很是厚实。昨日属下和李幢主清点,目前城中士卒一千零二十四人,其中可战之士八百七十三人,剩余的一百五十一人,都是老弱,不过可以充作日常巡防力量。”
“至于战马,也有一百来匹。不过,昨日属下曾在马厩中,被李幢主指点见过了高将军的坐骑。我襄武城中的马,皆有不如。”
高岳剑眉微锁,凝目静听,不时轻轻颔首,若有所思。
待孙隆说完了,高岳剑眉一挑,问道:“滚石檑木,究竟是七千斤,还是八千斤?壕沟五丈有余,乃是五丈五尺,还是五丈七尺?还有,战马的数量,一百来匹,这个也没有个准数吗?”
他声音倒不严厉。但孙隆已是手足无措,冷汗迭出。孙隆本以为有备而来,应答自如,心中很有些自得,甚至期待或有嘉奖。
不料高岳却如此的追求细节,这样的严谨态度,孙隆极为震惊,又因为第一次在高岳面前答奏却出了差漏,心中惊惶犹如敲鼓,咚咚作响。
见孙隆瞋目结舌,高岳心中喟然,温言道:“孙幢主,不必惊慌。你仓促之间,已经答得很好了。不过兵者,大事也,不可不细察。一切了然于胸,就算陡遇敌袭,也会毫不慌张。你要记住了。”
“是是。属下日后定要像主公这般,精益求精,严谨细致,以做到万无一失。”孙隆躬身之间,一滴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在地,悄然无声。
“好。具体数值,你稍后辛苦一番,再去仔细测量一番。我提几个大方向。”高岳趴伏的久了,有些难耐,便轻微的转动身子,想换个舒缓一点姿势,活动一下血络。
冯亮赶忙弯下身,轻轻扶着高岳,使他慢慢的侧起身子,又将厚实的被褥,抵在高岳的身后,让腰间不至空虚,没有倚靠。
活动了一下,高岳很是舒服。他深吸了口气,接着道:“几个大方向。护城河外一尺处,横亘拒马,每条拒马上,多扎铁刃,铁刃若有不足,将毛竹削尖,也可替代。”
“护城河外五丈之地,遍撒蒺藜,或埋尖石。将方位和范围在图纸上标示清楚,做到心中有数。”
“城中主城门是哪一座?”
“是东门。”孙隆不敢大意,有问便立即答道。
“那么东门处,在遍洒蒺藜的五丈地之外,再挖陷阱深坑,深约三丈即可。坑底密插毛竹,不要忘了削尖竹头。”
“箭矢一时赶制不及,可制作竹箭代替,竹箭虽轻,射程也有所限,但被射中,也会造成伤亡——总好过没有。”
“城中兵卒,虽现有八百余人,但还是要严加甄选,选出精壮士卒。甄选标准,李幢主知道,稍后你二人沟通一下。”
“我的意思,宁缺毋滥,我不求人多,只要真正能上得战场之人。当然,剩下的,也不要淘汰驱逐,就像你说的,充实日常城防力量,加强城内巡逻警戒,是再好不过。”
不特孙隆以下兵将,皆是心无旁骛立身聆听,便是一众文官,也是心悦诚服,肃然而立。
高岳一下说了这许多,有些口渴,他冲冯亮稍稍示意,冯亮便端了水,试了试冷热,小心的喂他喝了大半杯。
见他喝完了水,李虎上前道:“主公所言甚是。待会我便亲自督促,这段时间哪怕不睡觉,也要先将这些重要事情办妥当。”
怎料高岳却摇首道:“不。襄武城防军备一事,李虎因另有任用,所以暂不用考虑。”
李虎闻言愕然。抱拳施礼后,站到一旁,心念电转,面色凝重。孙隆不时偷偷斜睨他,倒把自己看得有些紧张起来。
高岳清一清嗓,觉得透亮不少,便接着说道:“这第三件事,便是人事调动问题。”他甫一出口,下面所有人,竟不约而同的伸长了耳朵,探出脖子,手心里直捏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