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飘荡了多久,仿佛灵魂被打散了一般,游离许久、许久,才逐渐被拼凑起来,意识也慢慢的恢复着,在此期间,一直有一股温暖的灵力注入,才得以使灵魂不灭,有这醒转的一日。
终于,他缓缓地,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方一睁眼,便正对上一双美丽的眼睛,她的声音很温和,缓缓问道:“你醒了?”
“多谢你。”这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
明月已下西楼,夜晚已然深沉。
王渭崖抬头望天,长舒了一口气,黑夜楼台,他的身边却还站着一个人,陪伴在他身边的正是他的胞妹王念娥。
“兄长。”并肩沉默许久,王念娥终于开口。
“别人救了我的孩子,如若对方有所求,我能无动于衷吗?”王渭崖问道,也不像是在问王念娥,倒像是自言自语多一些。
“兄长,我们自然要以王家的利益为重,可肖适这孩子,是王家几代难求的人才,为了他,折损一点利益,将来都能补回来。”王念娥温柔劝慰道,其实在她心目中,十个王家也不及她的兄长重要,自然也不及她的侄儿重要。
“是吗?”王渭崖寂寥一笑,“你不觉得这一代的孩子都出奇的好吗?不仅仅是我们,其他四家,都诞生了足以让全族产生希望的天才。我们要五龙战,龙便出世了,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他的笑容是如此寂寥,像是参透一切之后的平静与寂寞。
“兄长?”王念娥有些不知所以然,从小到大,她便处处以兄长为尊,兄长懂得这么多,不管自己懂不懂,只要是兄长说的,她从不怀疑,只要照做就是。
“没什么。”王渭崖转开了话头,温柔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傻妹妹,然后道:“无论如何,肖适都是我的孩子,是一个好孩子。”
“可知道是哪家救了肖适吗?”王念娥问道。之前有人暗中递来消息,让王渭崖赶去一个地点,整个王家,王渭崖只告诉了念娥一人,他打算带同念娥前往,好有个照应。
王渭崖摇了摇头,“仍然没有人联络我们,但我确实感受到肖适的魂魄在今夜醒转了,想必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们提条件了。”
“总归都是为了让我们王家帮他们夺得玉龙令,只不过看是哪家罢了。”王念娥撇了撇嘴。
“我倒希望如此。”王渭崖抬头望了一眼明月,“那多简单,只怕对方费尽心思,谋划的却是别的什么事。”
“目下还有比夺得玉龙令更重要的事?”王念娥诧异。
“玉龙令不过是一个象征,就算是我们王家夺得了玉龙令,你能保证其他家族从此就对我们俯首帖耳吗?冷家号令群龙之时,克己复礼,一心只在修仙一道上追求,甚少欺凌旁族,虽然后期壮大,有不少人借着冷家的名头作恶,可冷家本家其实根本没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当年衰落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计。他们得到了什么?是天下的尊重吗?不,是四大家族的倒戈一击。五龙战不过是幌子,有人在谋求力量,能够真正统领修仙一脉,乃至整个元盛大陆的力量才是真。”王渭崖从来想得比旁人更多更远。
“这,这样的力量,只有,只有……”王念娥不敢说出那个字眼来,她领略过那可怕的力量统领天下的时代。
“妖神。”王渭崖不带丝毫感情地吐出了那两个字。
“不不不。”王念娥大幅度地摇着头,“妖,那,那怪物早就死了!灰飞烟灭魂魄俱碎了!多少人亲眼看着的!”
“亲眼看着,不见得吧。你有见过吗?至少我没见过。”王渭崖质疑道。
“我是没见过,但是,当年冷家前族长,还有五大家族的多少人,都说得绘声绘色,说妖神的心脏被掏了出来,当场殒命,兄长,你,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呀。”王念娥颤声道。
“是啊,这段话一直被传为美谈,可细究起来,却根本没人记得到底谁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到底谁挖的妖神的心,但是,以妖神当时的实力,真的有人能办到吗?”这段历史仿佛被尘封了一般,各家都开始关注对玉龙印的争夺,对五龙战的期待,而当年整个大陆的阴影,却仿佛无人在意了一般。
“兄长,你的意思是……”王念娥虽然事事听从王渭崖,但这事,干系实在是太大了。
“多少人领略过妖神有多强大,多少人质疑当年妖神竟会陨落,这些事,谁说的准。冷家的那个女孩,我远远看了一眼,妖异的可怕,这个年龄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力量?冷家有没有藏着妖神的力量,谁也说不准。察觉到这个事情的人,不止是我,还有旁人。他们既不敢在不明虚实的情况下试探冷家,又不愿放弃这样强大的力量。自然要找人来做替死鬼了。”
看着一脸惊恐的妹妹,王渭崖无谓地笑了一声,“我们不就是现成的替死鬼吗?”
“兄长,这些事,你可与族长说过?”王念娥努力冷静下来,问道。
“我若与他说了,他岂会让我自由行动。”王渭崖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无论如何,我要救回我儿子的命。”
“兄长你只与我说,整个王家,便只信得过我吗?”王念娥问道。
只有此刻,只有一瞬,月色之下,王渭崖的眼中闪过十分温柔的光,他轻轻道:“是。”他的妻子早已离世,在这世上,他只有妹妹和儿子两个亲人。他能信任他所在乎的,也只有这两个人而已。
沉默片刻,王念娥轻声道:“我从来都将肖适看做自己的孩子,兄长但有吩咐,小妹无有不从。”她声音虽轻,说得却十分坚定。
王渭崖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附耳与王念娥说了一通。
王念娥脸上闪过惊惧,但即刻冷静下来,慎重地点了点头。不过刹那,寂寥的庭院已然只剩王渭崖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