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走出来,他眼角的泪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了霜,覆在精致的脸上被体温融化,反反复复重演着。人一辈子,要爱上一个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男人不容易,在一次次勇闯难关中始终坚定更不容易。江修云用江屿风以后的人生作为要挟,用恶俗的商业陷阱做为筹码,他无路可选,亦应接不暇。心如刀绞的十二天,简年每天都在享受江屿风的尊重,关心,体谅。有时是几句平淡却温暖的话,有时是他一个宠溺的眼神,又或是一重滚烫的手温。可心里想的却是离别后这些幸福一幕幕散场的画面。他再也不能贪恋他的气息,他的手温,他的眼神,他的一切一切……都说分开是需要练习的,伤口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愈合的,从敷衍到深情,雪落,心亦碎了一地。平淡无奇的十二天,虽然过着日复一日平淡的日子,可此种生活不正是人们最向往的吗?不是没想过自私的留下,不管前方会是荆棘铺路还是刀山火海,只要和江屿风在一起,他相信他们都能闯过去。可偏偏踏进医院的时候,最后一丝抓住不放的希望也随风消逝。检查结果,暗区再不断的扩散,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影响到别的器官或者其他病变,治疗迫在眉睫。他没有选择,面对这样残败的身体,他没有自信能够配江屿风走下去,为了他这样一个人,去付出后半生,他赌不起。开始就是一场戏,可他们,都赔了心。幸福总是太短暂,离江修云的期限只剩下最后三天。不到72小时,4320分钟,259200秒。今天他支开了所有佣人,亲自准备了晚餐。其实这么久以来,他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好伙伴,江屿风不喜欢吃姜,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他爱吃姜丝炒蛋,每次管家做了,他都会夹上几筷子到他碗里,他什么也没说,淡淡一笑不但要吃下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还要笑着说谢谢。还有那次他喝醉,竟给他准备了姜丝撞奶!!到底要无知到什么地步,才能穿透那个男人的底线,在偶尔的时候,他能说上一句我不要。没有,一次都没有!他包容过了头,这些感动要记多久?饭厅里的音响重复播放着一首吟唱版的天空之城,泪应景而落,江屿风答应过他会给他一个完满的婚礼,他恐怕是等不到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和他穿着同样款式的婚纱,而江屿风却和他擦肩而过走向了另一个人……他几乎是梦中惊醒的,醒来的时候,泪水决堤般的落下。削薄的身子趴在木桌上一颤一颤啜泣着,眼泪滴进了放了醋的罗宋汤,滴答,滴答,其中的味道自己享。六点,门铃声准时响起。简年倏得正身,擦去了脸上的泪,将蜡烛点上,特意关掉了灯。因为他不想让他太过轻易的看出红得像兔子的双眼。打开门的一瞬,他一把扯住江屿风的手臂,急切地说了句,“不要开灯。”江屿风的目光落在他身后那片火红的烛光中,深邃如海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双眼泄露了点滴的茫然,“嗯?怎么?”简年伸手一拉,稍稍使劲将他拉进了屋,艰难地笑着说了句,“一会就知道了。”江屿风,如果你知道这是离别前的晚餐,会不会也一样的难以割舍?心里的声音越是沉重,他的表情就要越淡定从容,在商人面前撒谎是一项技术活,既然决定了,就不能落下一丝半毫的破绽。因为他害怕江屿风一旦看出端倪开口留他,他会连迈开脚步都勇气都失去。长长的饭桌,两人面面相觑。烛火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光线越是微弱,简年眼中那份英俊就越清晰。他突然出口一句不瘟不火的话,“一定在猜我搞什么鬼,对不对?”江屿风稍稍愣了愣,唇角轻挑,“小妖精,看来我想什么都被你看穿了。”他深深凝他一眼,多想问一句,“那我呢?江屿风?我此刻在想什么你能看穿吗?”简年的声音因迟疑而更低柔,甚至稍稍有些嘶哑,他不动声色地回了句,“怕了吧?”比起简年带给他的惊讶,此刻莫名其妙的问题让他更觉不安,双手交叉优雅地置在檀木桌上,轻轻挑了挑眉,“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怪怪的?是我多心了吗?”“呵呵~是我觉得你越来越鸡婆了。”语落的一瞬,他突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缓缓地蹲下,抬头问了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江屿风皱了皱眉,眸底泛起考量,短暂沉默过后沉吟了句,“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我的,更不是结婚纪念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