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固检心里咯噔一下。他柔声道:“朕怎么就骗你了?你别哭,小心亏了身体。”
“妾要这身体还有何用?”柳贵妃呛得咳了起来,胸腔火烧般的疼。杨固检连忙为她抚胸顺气,被柳贵妃一把推开。
她尖锐的质问道:“圣上既然说您不曾骗妾身,那妾身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问。”杨固检迟疑了片刻。
“妾的娘家被清算了,在京的住宅都叫官府封了,”她冷笑道,“这件事,圣上您知道吗?”
不妙的预感成了真,比杨固检想象中要早许多。
他勉强笑了笑,说道:“朕……这便处理。”
“妾还有一个请求。”柳贵妃说。
杨固检已经不敢叫她说下去了。
可贵妃没有等他首肯,自顾自的说:“圣上既然不知道,妾请圣上对清算柳氏之人严加处置。”
杨固检敷衍她:“好,朕这就叫卢守直去办,把他们全都处置了。”
“妾的家人还在吗?”贵妃尖利的音调平了下来,缓缓问道。
杨固检刚想说都在,这就派人去接回来,暂时哄住她,贵妃又道:“妾想见见父亲母亲。”
杨固检一下子卡了。
当初查柳家罪证时,还查出来一些别的重罪。
他大怒之下,将柳氏家族十岁以上的男丁全都杀了,十岁以下的没入宫中。
女眷们倒是看在贵妃面子上,留了几分余地,无论老幼,无一人充入教坊司,也无一人没为宫女,全都流放到安化行省去了。
安化是座大岛,孤悬海外,环境恶劣,生存艰难。
齐朝人最怕被流放到两个地方,一个是岭门,另一个就是安化。前者虽山林密集,瘴气遍布,倒还有机会回来,后者……
流放和死,似乎也无甚差别了。
他许久不曾言语,柳贵妃哪里还不明白家人是什么下场。
她咬着唇,死死的忍下泪来,一颗心如坠深海,为咸涩的水包裹、挤压,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了。
柳贵妃看着他,说不准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
她第一次觉得皇帝离她那样遥远,似隔着烈火,隔着冰窟,隔着天堑,隔着无数令人望而却步的东西。
他分明离她很近,可她却无法触及他的心。
他怎么就如此狠心呢。狠心的欺骗了她这么久,狠心的,把她不多的保障又除去一样――那可是她的家族啊。
杨固检刚要说话,外面守着的女官进来,行了礼,说道:“鸾仪宫来人,请圣上调拨太医。”
鸾仪宫里养着小皇子,而小皇子天生身体弱。
皇帝连忙问道:“何人出事了?”
“回圣上,是二皇子。”女官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