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真好啊。
她指尖轻轻点在花瓣上,想着,年轻真好啊,十四五岁时的王咏,还带着少年稚嫩的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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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咏离开良都时,在城门边上又见到了那个姑娘。
她手里换了一枝新的桃花,坐在路旁的石头上,轻轻晃着双腿。
经过她时,那枝花便又落在他的肩头。
王咏把花枝抛还给她。
“小公子还没忙完吗?”姑娘问道,“你是有多忙,难不成真的像王厂臣那样,马不停蹄地办了这里办那里?”
“和他差不多。”王咏说。
“连接我花枝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配饰已送了人,没有多余的,能给姑娘。”
那姑娘也不恼,依然笑吟吟地望着他:“我知道,那个人姓朱。”
“姑娘猜错了。”
她摇摇头,背过手去,斩钉截铁地道:“我有没有错,小公子十六岁的时候,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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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从家乡鹤昌回来的人,告诉王咏,当年的邻居小姑娘,早已经寻不到人影。
他便又记起了那桃林姑娘的话,心里无端端的,生出几分期待来。
十六岁生辰那天,他和朋友们推杯换盏,喝得微醺。
从家中出来时,忽见那姑娘就在路边站着,手中拿一支制成桃花状的通草花。
那支花当然又抛进他怀里。王咏捻着它,问道:“我十六岁了,你说的人又在何处呢?”
那姑娘笑了笑,拢了拢垂到鬓边的发,转身便跑了。
恍惚间,他似看到她眉间生着淡红的胎记,似手中桃花,又似记了许多年的梅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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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中醒来时,入眼的,依旧是御花园的如雪梨花。
他枕在朱莹腿上,也不知睡了多久。朱莹一只手支在树下石桌上,撑着头,也合着眼,他悄悄起身,不料惊醒了她。
朱莹愣怔了片刻,似乎在回味什么,唤着他的字:“我好像梦见你了,雅怀。你十四五岁上,是不是去过良都?”
“咏已经忘了,许是去过吧。”
他微微地翘起唇角,回答她:“只是咏在梦里,刚刚又去了一趟,咏也好像梦见您了,明卿。”
他也唤她的字,声音压得极低,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这声呼唤。
可朱莹偏偏就听到了。
她笑起来,望着他,只觉这是十几年来,令她最为开怀的日子,惟愿今日这般的时光,能岁岁长存。
——他们,毕竟都还年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