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路遥在尖叫,同事们在举着手机看热闹,索赫躲在一队穿着暗绿色制服的保安后面,指着他说些什么。
每年的最后一天,夏夜都是在格子间点灯熬油写着代码度过的。
今年终于不一样了,因为他把公司砸了!
哈哈哈!
“夏夜,夏夜?”
“你还好吗?”
“要再给你一些时间消化这件事吗?”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厚密的云层间透出一隅,阳光丝丝缕缕穿过四十四层窗口的隔色玻璃,变成了两支白晃晃的箭,戳进夏夜的眼睛。
人事主管站起身来,一条胳膊越过办公桌放在他的肩膀上轻拍,深蓝色的温莎结狰狞地杵在他的眼前。
原来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折掉的椅子腿,也没有痛快的,暴走的索赫,和悔不当初的林路遥。
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
夏夜眨眨眼,平静地说:“没事,我很好。”
“哦,”人事主管坐回椅子上,“咱们公司的规矩你也明白,下礼拜接到电话再来拿东西,如果有数据想带走的话要自备硬盘。”
一张抬头是“索奥科技”的信纸顺着桌面被推到夏夜面前,“留下密钥、工卡和安全信息,你就可以先回家休息了。”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在工作时间穿梭于cbd的马路上。
周围的人形色匆匆地路过他,赶往某个地方,只有他没地方去。
换个角度想,这些年他在索奥工作攒下些钱,加上离职的补偿款,东拼西凑也能凑出一笔创业启动金。
那些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们又有几个是从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呢?
然而这样鲁莽的自信只维持了几秒,就被一通电话彻底打破了。
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太平间门前的温度一点也不比室外低,不知从哪儿吹来的一股妖风吹得他眼眶发干。
夏夜在这个大得不可思议的异乡里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平时疏于联络,上次见面是中秋,姐姐特地到他公司楼下给他送了两块月饼。
枣泥馅儿的,块头蛮大,他当夜宵吃,吃了一个就齁了。
今天再见,姐姐的胸口已经被汽车轮胎碾没了,夏夜看着那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像一并窥探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
夏天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两片薄唇变成了黑紫色,不再倔强地紧绷着。
她那双凌厉的眼睛永久地阖上了,倘若突然睁开,也一定是倔强地死死盯着他们的父母:
“你们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夏夜吸了吸鼻子,问身边的医护:“我姐的孩子来了吗?”
医护不确定地说:“好像在外面……我们通知了她手机里一位叫‘月嫂张姐’的联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