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安甯没什么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吃面。
他跟夏夜说起索前山目前的身体状况,也聊起以前,他照顾自己的爷爷的那段时光。
“真奇怪,照顾爷爷的每一天都很辛苦,他的衣食起居全都要依赖我,就跟个‘老小孩’一样,我上着课都会分神惦记着他,”鹿安甯说,“那个时候,我好像真的就是个‘大家长’。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我爷爷愿不愿意这么活着;我就在想,只要他能活就得活,我不能看着他死。”
“是不是也挺自私的?”鹿安甯笑了一下,随口问。
夏夜否认,“如果是唯一的家人,大多数人都会这么做。”
“其实索赫能思考要不要让索爷爷继续接受抢救,我还挺惊讶的,”鹿安甯说,“这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道选择题。”
“他看到了生命的价值,”夏夜不得不承认,“他在试着设身处地地为他的爷爷考虑。”
“但你也没有错,安甯,”夏夜说,“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我们都和索赫不一样。”
鹿安甯跟他笑笑:“我知道,我没有多想。”
除了索前山,索赫仍有许多人和事来填满他的生活,成为他活下去的指望。
然而对于几乎一无所有的鹿安甯来说,爷爷就是他唯一的指望,他只能牢牢握紧了,不敢思考分离的可能。
所以说,每个人的命运其实都有迹可循,他的拥有和失去都是线索。
这个夜晚必定沉重,从面馆出来的时候,天上开始飘雪。
鹿安甯惦念着此刻躺在监护室里的索爷爷,夏夜则思念着自己的双胞胎姐姐。
漫天飞扬的大雪,被路灯照耀得晶莹闪耀;雪迅速在地上积了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他们俩牵着手,各怀心事地走在雪中。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出租车变得紧俏,他们走出两条街,都没看到一辆空客的车。
但没关系,就走走吧,他们有太多的情绪需要沉淀。
路过一所大学,街道旁还有几支亮着灯的小摊儿,卖烤红薯,卖蒸玉米,卖些小玩意儿。
鹿安甯停下脚步,买了只烤红薯打算拿给小好吃,夏夜不觉露出微笑。
拎着烤红薯走出一段路,见夏夜还弯着嘴角,鹿安甯忍不住问:“怎么又笑了?”
夏夜直白地说:“觉得很幸福,因为喜欢你。”
鹿安甯低下头,笑了一阵儿。
“主要平时有小好在,不能说这些……”夏夜说,“因为家里有个小朋友,总得委屈‘大朋友’了。”
“别这么说。”鹿安甯摇摇头,又突然想到什么,让夏夜在原地等等他,他迎着风雪大步往回跑。
原地等待并不无聊,夏夜用这个时间给陈蒙打了个电话,交代一些刚才没处理完的公事。
遥遥看到鹿安甯背着手冲他跑来,夏夜便加速结尾,挂掉电话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