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霜看着她,缓了缓才道:&ldo;我之前未出嫁时,见过的除了这只五彩琉璃盘外,还有些别的东西……其中有一只金铸的八脚香熏炉,我讲,是宫中御赐之物。&rdo;看着倒抽一口冷气的于清瑶,她又道:&ldo;我昨天打发青苹捎了一封信与我母亲。青苹回来后复述我母亲的话是:别以为嫁了户好人家,就肯对老娘的事指手画脚了!不拿银子回来给我使,还想管我卖了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成飞上枝头的凤凰了啊!&rdo;
叶如霜仿效着白氏的口吻,声调里透着说不出的尖酸刻薄。才一学完,她就再次抓紧于清瑶的手,涩声道:&ldo;你听出来了吗?她真的把东西都卖了,不只是这只盘子,还有那个香熏炉,可能还有更多的东西……&rdo;
自从认识叶如霜以来,于清瑶就从没见过她这样紧张无措的表情。可见,因为那一只琉璃盘,她是真的慌了神。甚至,可能因这事,她想得更深了……
&ldo;二嫂,你……不是想说,那些东西原本都是侯府的,而且还是……二嫂不是那种人,你千万不要多想啊!&rdo;虽然嘴上劝着叶如霜,可于清瑶却已暗暗在心里思忖着整件事。
像是一片片碎片,她终于把事件事拼凑完整。虽然前世她就已经知道了二嫂叶白霜是怎么死的。可是细节方面她却一直都不知道。现在想来,可能一切事情都要从叶家屡屡向二嫂伸手要钱这事儿上说起。
叶白霜虽为长女,可是在性格上却和母亲白氏完全不一样,大概是继续了叶父的温和吧?叶白霜自嫁到安乐侯府后,就一直在想办法周济娘家。不像叶如霜,她从来都没有回绝过母亲任何要求。哪怕连压箱的嫁妆也又补回了娘家,手里连打赏的钱都存不下,却仍然不肯同母亲反目。
在于清瑶印象里。那个温善的二嫂,大概是这个家里比她还要被那些下人怠慢的主子了。那些势利小人,对一个连赏钱都给不出,又不受宠的主子,又怎么会用心侍候呢?
可是,从大概两年前开始,事情好像渐渐有了些变化。叶白霜手头里好像忽然多了些银钱,偶尔,也会打赏下人。那个时候,还有传言,说是叶白霜把田氏赏下来的首饰都偷拿出去当掉了补贴娘家。如果不是后来叶白霜特意带了那套金头面出来,还说不定会传到什么样呢!
现在看来,那传言是真的,只是叶白霜偷拿出去的并不是田氏打赏的金头面,而是她偷来的那些东西。别的东西,她不知道,可是一只五彩琉璃盘,一只金香炉,却都是大房的用的器具。至于其他东西,想来也是大房的,至少她不记得三房里有嚷过丢东西这样的事。不只三房,其实丢东西的大房,也从没有声张过。为什么丢了东西,却要说是摔碎了呢?
在脑中胡思乱想,于清瑶忍不住把事情往那上面想去。是不是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叶白霜偷的,而是大哥他用来封口的呢?更可能,大哥他第一次行不轨,就是在撞上二嫂试图偷东西时,被他以此要胁,而做出那种事……
那之后,又不断用这些钱财来堵二嫂的嘴。直至最后,这件秘事被大嫂发现,于是在二嫂坐月子时同二嫂大吵,二嫂羞愧难当,这才自缢而亡……
想得太过入神,于清瑶连叶如霜叫她,都没有听到。叶如霜轻轻一推,就让她吓得一机灵。转目看着叶如霜,她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些事,倒是不好同叶如霜说。真不知如果叶如霜知道事情竟是这样,会怎么想。
见她回神,叶如霜眼中仍有一丝疑惑之色。&ldo;清瑶,你可是也想起了什么?&rdo;见于清瑶只是尴尬地笑,并不回答,她就低声叹道:&ldo;我其实也不想把大姐想成那个样子的。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解释家里那些东西……我从前竟没有觉察到大姐竟已经被母亲逼到那一步……&rdo;她垂下眼帘,两行清泪滑落脸颊。&ldo;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或许就能劝劝大姐,她也不会选了那么一条路走……我真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是不是在怨我们这些姐妹怨着母亲……&rdo;
叶如霜抹去泪,望着于清瑶,低声道:&ldo;清瑶,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二哥。让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居然是个偷东西的贼,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我也会……&rdo;
&ldo;二嫂,&rdo;拉住叶如霜的手,于清瑶沉声道:&ldo;不要想那么多。把这件事告诉二哥,一切事情都交给他来决断吧!&rdo;看着叶如霜愕然的目光,她平声道:&ldo;二哥到底比你我年长那么多,而且又在衙门里当差。许多事,他想得比我们周全。而且,二嫂‐‐我是说之前的二嫂,究竟做过些什么,又是为什么而轻生的,他有权利知道……&rdo;
叶如霜哽咽了声,却没有出声反对。只是涩声问道:&ldo;清瑶,你说你二哥会不会因此事而怨我?&rdo;
&ldo;为什么怨你?&rdo;于清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淡淡道:&ldo;这些年来,白伯母和叶吟霜来侯府的时候多了,可是二嫂你,一年里来那么一次都是多说了。二哥他会明白的,就是叶家一家人都是不堪的,可你却并不在内……二嫂,你忘了,你现在已经嫁入于家,是于家的媳妇了啊!&rdo;低声笑着,于清瑶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嘲弄。
于家又怎么样?侯府!还不是一样的不堪吗?!
劝走了叶如霜,于清瑶一个人坐在房里,默默的,却什么都没有想。院子里带着两个小丫头打扫的雪儿放轻了脚步,坐在门前小马札上的柳絮,绣着花却不时扭头往屋里看。院里的芭蕉叶下,窝着两只小鸟,歪着脑袋,啾啾地叫着。不知小厨房里是不是煮着东西,烟筒上冒出袅袅白烟……
一切,于清瑶都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可是,却双好像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脑中一片空白。就这样坐了一下午,她才似突然神游归来般醒过神。
抬起头来,坐在门口的柳絮也正好起身收起针线筐。迎上于清瑶的目光,便灿然笑道:&ldo;小姐,快到请安的时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