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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巳时便是池步月招亲的时候。他们三人辰时便出门去,谁知那汹涌的人流竟一直排到了晏府门前。
晏府离靖水王宫只两三道街的距离,此刻游人如织,连平日里门可罗雀的晏府都不能幸免于难。晏玦一推开门,便见府门前的石阶上坐着好几个过路的闲人。那几人见晏府里竟有人出来也吓了一跳,忙不迭地低着头溜走了。
晏玦不禁失笑。晏府即便身处闹市,也历来都是以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的面目示人。今日的晏府门前却如同坊市般吵吵嚷嚷,显得尤为荒诞不经。
江意还不知他们此行来的目的,虽说心中明白绝不是公主招亲这么简单,但想到这两人一大早便兴致勃勃地出发,面上还是带了些怏怏之色。
晏玦对招亲所赠的玉玦已是势在必得,云珏则纯属无聊凑个热闹,却不知他还一直留在此地也有某人的用意在。
晏玦的目光扫过他颈间的红绳,而后放在了小公主身上。江意今日出门还戴着幕篱,他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也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思绪。
美人人人都爱看,靖水的元仪公主池步月被赞为大昭第一美人,她的招亲会不仅吸引了男人,还有不少女子也仿着她的装束戴着幕篱出行。
队伍前进地缓慢极了。摘星楼坐落在宫内,靖水王宫平日里也如其他郡国那般严禁百姓出入,今日却大开了宫门,御林军分列两侧,三四名卫都虞在挨个核验来人的身份。
路旁见缝插针地挤着些小摊小贩,晏玦记得江意爱吃甜的,便去给她买了根糖葫芦带回来。红彤彤的果子连带着竹签都被小公主塞到了幕篱之下,随着她的动作还时不时在纱罗上戳起一个小鼓包来。
前面有不少戴着幕篱的女子,有大胆些的便直接撩起纱罗给卫都虞查验,羞涩些的便到一旁的女官处去。不过这次查验也只是防些通缉令上的逃犯,对姑娘倒是看得挺松。
轮到他们时,江意手里的糖葫芦刚好吃完,只剩根竹签被捏在手里。她本就生得柳眉桃腮、雪肤花貌,晏玦这次总算长了记性,给她带的衣裳皆是在鱼凉晏府时托人赶制出来的,针脚用料都属上乘。今日天寒,她便披了件暗纹百蝶的薄氅,摘下幕篱时,便是查验的女官都晃目了一瞬。
被放行时,她轻轻地道了声谢,便重又戴上幕篱,往晏玦云珏那边去了。身后的女官见她离去,这才和身旁的同僚小声叹道:“这便可当得‘天人’之姿了吧,窃以为便是比起咱们殿下也不遑多让。”
她们皆是靖水王宫的内侍女官,也皆见过元仪公主真容。只是同僚还未来得及回她的话,下一个待查验的女子便已然上前来。三两句话岔过,这件事便也再无人提及了。
男子这边的查验便要麻烦一些,遇到可疑的还需询问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等等,小公主已然过来了,晏玦这却还没轮完。
晏玦的佩剑很是瞩目,一眼望去便是有意于今日招亲的竞争对手。何况他面上并未作遮掩,即便现下一副冷冷淡淡的神情,也足以越众而出。
云珏的身量比他稍矮一些,但一袭红衣十分惹人眼,一路上更是朝着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笑得情意绵绵。晏玦不太想跟他走在一起,见小公主过来,便站到她身侧,往里面的摘星楼瞧去。
摘星楼离宫门口并不太远,站在此处已然能看到摘星楼周围的景致。楼高几近入云,却并非是建在宫墙环绕之中,而是坐落于一片湖水中央,如同仙人居住的危楼。
池步月是靖水国君池隋的长女,却也是靖水唯一长成的后嗣。靖水王后体弱,诞下的一儿两女仅活下来了池步月一人。王后不久离世,池隋也未曾纳妃,只是以一城之地向昭帝请了池步月的公主封号。坊间还有传言道他曾欲封池步月为靖水太女,只是昭帝不允,这才作罢。
同为公主,江意曾听母妃提起过她。与燕汜的王孙公子数以十计不同,池步月自在娘胎起便是举国的瑰宝,王后辞世后,池隋更是将一切都倾注到了自己的独女身上。
譬如面前的摘星楼,便是近年来新修建而成。楼高百尺有余,寻常的匠人难以为继,池隋便重金聘请江湖人士,运起轻功为楼筑基。顶端的露台上此刻正放着一张木案,一把木椅,只待巳时到来,公主便会登楼,出现在众人面前。
湖面秋风凌波,泛起点点晕纹。这湖名为揽月湖,湖的中央即是摘星楼。此刻水面无船可渡,众人便皆围在湖边,翘首以待。
巳时将至,宫门前的御林军便整装列队,驱散宫城外的人流。司门使下令将宫门关闭,晚到的人群便皆被堵在宫墙之外。
巳时,湖心的岛上突兀地响起了三声鸣锣。无需人介绍,也无需人开场,人群瞬间便如煮沸的水般炸开,有习武之人当下便跃跃欲试地向水面探出脚去,想先一步到达摘星楼。
楼顶的暖阁处,此刻便施施然走出一人。那人身施幕篱,便是目力极好之人也看不清面貌,只能得见纤腰细颈,莲步微移。她只身着一件水华朱的祥云纹吉服,有宫人跟在身后,替她抱着雪一般的薄绒氅。
美人吉服遮面,便如正在洞房花烛一般,令在场的诸人沸腾起来。池步月身量高挑,见到这一幕也仅是微微蹙眉,在露台围栏边站定。
无需她多言,见她站定,楼下自有内力过人的仪官运足了气,朗声喝道:“揽月其一!”
这四个字被内力裹挟,送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乱糟糟的场面刹时安静了瞬,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窃窃私语。
池步月高居楼上,只是安静地看着下面的人群。下面人群中的江意则首当其冲,被耳畔嘈杂的人声挤压地不自觉皱起了眉。
晏玦闻声并未多言,只是独自蹙起眉沉思。忽而,他感觉一侧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下,力道并不重,若是他再沉溺于思绪些,恐怕都难以察觉。
习武之人的警觉并未生效。他依着那力道偏头看去,小公主已将自己的纱罗挑开了一角,露出里面一张难受到微微蹙眉的小脸,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周围的人大多都在思考元仪公主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