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怀里的黄胖子睡得正香,苏沉抬手揉了揉它的肚子,猫儿也只是动了动腿脚,一边呼噜着,一边把脑袋削尖了,往他的怀里钻。
苏沉这一刻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黄胖子……它大概并不是凌府的猫,而是他苏沉的猫。
只是他不记得了。
否则,这猫儿怎会如此黏着他,日日只在他卧房里待着呢?
那天破屋里,猫儿之所以会卧在他的毯子上,也并不是因为天冷无处可去,而是因为毯子上有前一夜他留下的气息。
“……真是对不起啊,阿狸。”苏沉低声细语,又揉了揉猫儿的脖颈,安慰似得说道,“不过……我会记起来的……会记起来的……”
像是在对猫儿说话,可他的视线却落在空无一物的床顶。
*
天色一亮,苏沉抖擞精神,照例入宫,紫宸殿的书房好像也没那么压抑了。
宫人们奉茶退下,坐在书案前的小皇帝抬眼看了他一眼:“坐吧。”
随后那视线便立刻收了回去,手中的御笔也没停一下。
说来奇怪,只要联想到梦中那个八岁的小少年,连那冷淡的声线在苏沉听来也不那么刺耳了。
苏沉安分在旁坐下,托着腮看着已出落成俊秀青年的小皇帝。
李致年少时便生的唇红齿白,美若冠玉,如今长开了,更是眉目如画,艳绝芳华。连眼角那颗朱砂痣都似乎更鲜艳了几分,简直好似羊毫笔尖蘸了胭脂轻点上去的。
盛皇后天姿国色,膝下子女个个丰神俊朗。当年的太子殿下温润如玉,梦中那个在盛皇后身边礼佛的小少年也是眉清目秀,可即便是放在那样的万花丛中,李致也是独具一格的出类拔群。
如此美好的躯壳,却偏偏配了一副不怎么样的心肠,实在是令人感慨。
大概是苏沉的目光太过直白,李致再次抬眼看了过来,又是开始冷笑:“怎么,昨日还未看够?”
看,莫名其妙又生气了。
难道他自小花容月貌,便总有人盯着他看,所以特别反感被人看不成?
苏沉百思不得其解。
“昨夜又记起了什么?”李致问。
苏沉心道我这连载还没到昨日呢,却也只能回答:“昨日钦天监的裴大人来了一趟,不知对臣做了什么。臣夜里突然梦到很多事。桩桩件件……怕是说不过来了。”
李致手中的笔这才顿了一顿,他眼底似有游鱼一动,却仍是垂着眼将手中的奏折批完,将其摊开晾在一旁,又顺手打开了另一本:“那就长话短说。”
苏沉起身,走到李致书案前,道:“陛下,臣有一问。在陛下回答臣的问题前,臣不会再说了。”
李致终于抬头看向他,目瞪神呆,像是在问“苏沉,朕给你脸了是不是?”。
苏沉才不管他略带威胁的眼神,只自顾自提出了问题:“不知钦天监的裴大人,究竟得了陛下什么旨意?”
既然裴子瑜和凌念怀不愿说,不敢说,那苏沉便直接来问他俩背后的操控手。
李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许久方道:“总归裴子瑜也是去帮你的。你管他去做了什么?事后,你有任何不适么?”
苏沉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