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像极了十八岁的太子殿下。
其实皇帝李致与太子殿下容貌已是相近,在梦到十八岁的太子殿下之前,苏沉看着李致面容恬静的样子,也会偶尔恍惚,将他错认成太子殿下。
而画中的寿王却尤甚,与太子殿下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果是寿王李牧站在跟前,苏沉恐怕都要以为太子殿下还存活于世了。
其实回想起来,当初长清宫中年仅八岁的小寿王便已与初见时的太子殿下十分相似了。
天工造物,真正是奇妙啊。
只是看着那双熟悉又温柔的眼睛,苏沉的眼角便有些发酸。思念好像一阵风,哪怕心窗闭得再紧,也会在不经意间便从缝隙里溜了进来,把一个人心里好不容易收拾好的一切都吹乱。
苏沉并不是不能分清现实和过往的人,他知道太子殿下已不在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应该向前,要像一株野草,永远背着阴,向着光生长。
可有时,他又忍不住犯傻,觉着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他还能与那个人在梦中相见。
苏沉于是将那画卷拢了拢,靠在软榻上,然后便抱着画小憩着睡着了。
*
东宫沈才人的死,出人意料,却风平浪静的就过去了。对外只称暴病去世,贴补了家人,并以皇子嫔妾的礼仪厚葬。
苏沉本就是一个机敏通透的人,此事的前因后果,虽然没人和他说过什么,他心里却也大抵是有数的。
无非是有人窃玉偷香,不幸胎珠暗结,一朝东窗事发。
只是那日太子殿下传他去沈才人面前,又是问话又是让他脱衣服,那一番折腾又是缘何?
苏沉本以为太子殿下是怀疑他做出了这种事,直到听到沈才人死前那句[是我累你],他才想到,或许是沈良琴攀诬他,太子殿下才会叫他前去,与沈良琴当面对质的。
不过,更多的事,苏沉便也想不通了。东宫上下好似铁桶一块,那胆大妄为与沈良琴私通之人是谁?太子殿下受如此奇耻大辱,又为何要息事宁人呢?
沈良琴毕竟是苏沉杀的第一个人,说不在意是假的。可苏沉却并不打算寻根问底。
要知道,做这事的人本是要被凌太傅灭口的,背后牵涉之重大可想而知。
所以苏沉索性不问,只怕自己知道的越多,太子殿下会越为难。
非但不问,苏沉还要装傻。把自己心里的猜测也全部都压下去,抛之脑后。
较之苏沉的考量,太子李政反倒好像更担心他的安危。
怕凌太傅还有后手,自打第二天起,太子李政便命苏沉贴身随侍,甚至开始带他去国子监。
凌念怀见到跟在太子身后的他,讶异地挑了下眉。苏沉见了,也不相让,同样冲他挑了下眉作为回应。
凌念怀于是弯起了那双狐狸似得凤目,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跟在他身后那个少年就没有那么识趣了,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猛一抬头,见到苏沉,顿时“哇啊——”的叫出声来。
“你你你……你……”
苏沉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是死了两回的人,早该在昨夜死透了,于是愈发挤眉弄眼的吓唬对方。
“子瑜,不要喧哗。”凌太傅双手入袖,神色从容,闲话家常般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昨夜臣见着一只猫儿,忽然想到传闻中猫有九条命。而命硬之物多半妨主,如此说来,养猫之人可得多加小心。”
太子不接那话茬,只道:“本宫受教了。”
苏沉心道:还想害我呢?
你这根蔫坏的老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