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栋摩天大楼在寸土寸金的地界临江而立,围成南淮市身价最高的住宅小区。
梁以璇刷卡走进第一栋,坐电梯上顶楼,摁指纹锁进了门。
绝版地段的顶楼复式大平层,多少人做梦也梦不出轮廓的豪宅就这么长久空置着。偌大一间房子空无人气,放眼望去,所有摆设还是她上次从这里离开的样子。
边叙喜欢干净,却不喜欢整齐,不喜欢四四方方规规矩矩,家里物件的摆放就像山野间嶙峋的怪石,长期处在东倒西歪,野蛮生长的状态。
他也不许任何人改变这自由的格局,为此逼退了好几个强迫症的打扫阿姨。
梁以璇却热爱规律,还有轻度的整理癖,每隔一段时间过来都得努力重新适应,这次倒不用了。
她不想多看一眼那些杂乱的布置,拿纸巾擦干净行李箱的万向轮,将里面崭新如初的包包、首饰、化妆护肤品连带包装袋一件件摆在客厅茶几上——把这些边叙曾经拿来打发她的礼物如数归还。
又拎着空行李箱,利落地回收起留在这里的私人物品,从日用品到衣物,包括从前一个人待着无聊时看的几本闲书。
她不想逗留太久,在阳台的秋千椅拿走最后一本书时,因为动作太快手滑了下。
书本落地,夹着书签的那页恰好翻开。
是冯唐的《万物生长》。
她低头,看见一行被灰色荧光笔涂过的话:“我要用尽我的万种风情,让你在将来不和我在一起的任何时候,内心无法安宁。”
梁以璇记不起自己是哪天标记了这句话,大概在某个被边叙抛下的不眠之夜吧。
她捡起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她还是有点不甘心——如果她的离开就像过眼云烟,对边叙毫无触动,全无影响,她还是有点不甘心。
她想让他也有个无法安宁的不眠之夜。
至少有那么一晚,她不在他身边,他却满脑子全是她,连呼吸都在想她。
梁以璇站在宽阔的阳台环视着整间房子,想了想,走向客厅的黑胶唱片机,从收藏柜找到一张唱片,摆放上去——那将会是边叙回到这里听见的第一首曲子。
又走向酒柜,挑了一支边叙喜欢的葡萄酒,调换位置,将它放在最顺手的地方。
再走进浴室,取出玻璃柜里她常用的香薰精油,滴在浴缸边的扩香石上,细心地关牢淋浴间的门。
接着走进卧室,仔细铺好那床松软的被子。
最后放弃了一身原本要带走的内衣,拿剪刀剪碎了扔进浴室的衣篓。
她像个细致入微的设计者,将听觉、味觉、嗅觉、触觉、视觉这些联结回忆的五感都为房子的主人准备妥帖。
然后拎着行李箱走到玄关,留下那张门禁卡,拿起手机编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