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泗几人绕过假山,果然见小桥之上一道袅袅倩影,却是一位妙龄少女,一身石青长裙,巴掌小脸,面貌娇弱秀丽却又有一股聘婷脱俗神态,如雨中风荷,似滴水苍翠,直教人心生怜意。
待何泗等人走至近前,那少女便开口道:&ldo;几位是我哥哥的朋友么?敢问诸位尊姓大名?&rdo;
沈佑瑜与秋家姐弟皆向连玉亭拱手施礼又报了姓名,待连玉亭欠身回礼后,何泗才道:&ldo;在下何泗,能与玉声兄弟相识,是我极为荣幸之事。&rdo;
连玉亭目中露出欣喜神色,转了一转又变为些许怅然,道:&ldo;哥哥他托你们来探望我,他自己为何还不回来呢?&rdo;
何泗心内一颤,沈佑瑜几人也默然不言,倒是连玉亭又道:&ldo;想来是事情尚未解决,他不便回来。也罢,何大哥,你说哥哥有话要同我说,是什么呢?&rdo;
何泗张口却只觉吐不出声音,怔了许久,才低头道:&ldo;连兄弟托我告诉你,他,他不回来啦,以后也再不回来了……他要你今后好生照顾自己,并非是连兄弟不惦记你,他在外时很是想念你,只是,只是连兄弟他已不能再回来了……他还有东西托我要带给你,是他费了极大功夫为你寻到的礼物……&rdo;
何泗虽已设想过许多遍见到连玉亭该如何说,此时说出来亦不免心内发酸,语声哽咽。连玉亭听得话音不对,便微皱眉头,又见何泗几人神色有异,不禁面色一白。何泗犹在说礼物之事,连玉亭却忽地打断他,道:&ldo;我哥哥,他怎么了?为何说这一番话?&rdo;
何泗抬眼看她,就见连玉亭面色苍白,不禁心下愧疚,低声道:&ldo;连兄弟他,他走啦。&rdo;
连玉亭呆了一呆,身子便微微一晃,秋霜晚一声惊呼,身形一闪到连玉亭身边扶住她。连玉亭却微一挣,自己站稳了,轻声道:&ldo;他走去哪里了?&rdo;
何泗咬一咬牙,硬下心肠,道:&ldo;连兄弟他为人所害,已,已不在了。连姑娘,你切莫太悲痛。&rdo;说罢,何泗亦觉自己可笑之极,失亲之苦,便如挖心一般,哪里能说不悲痛便不悲痛了呢?
连玉亭呆呆站着,双目泛起水色,泪珠儿在眼角滚来滚去,却只是强撑着不肯下落。
她忽地问道:&ldo;我哥哥是被谁害了?&rdo;
何泗一怔,道:&ldo;害他的那人也死了。&rdo;
连玉亭小脸苍白,却又道:&ldo;我哥哥他是怎么……怎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do;
何泗心内一跳,便有些不敢看连玉亭,只低声道:&ldo;连兄弟他是极为仗义侠情之人,他是为了救人才‐‐&rdo;
沈佑瑜忽地上前一步,站在连玉亭面前道:&ldo;连大哥是为了救我才被人所害的。若不是他舍命相救,我已不能站在这里,我,我欠他一条命。&rdo;
连玉亭怔然片刻,看了一看沈佑瑜,忽地右手一抬,&ldo;啪&rdo;的一声响,便是一掌掴在沈佑瑜面上。
众人俱是一怔,连玉亭却已又反手一掌,又打在沈佑瑜面上。秋霜晚手臂微抬想要制止,看一眼连玉亭面色,到底还是将手放下去,秋风迟亦是面色焦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何泗急道:&ldo;连姑娘,当日之事实在突然,也并非全是他的错,是我武功低微才牵累到连兄弟,我们,我们也未料到‐‐&rdo;
沈佑瑜却抬手止住何泗,低声道:&ldo;何大哥不必说了,我欠连大哥的,怎样都偿还不了。&rdo;
连玉亭却并不理他们说话,只顿了一顿,又扬起手,啪啪连打了沈佑瑜几个耳光,沈佑瑜始终一动不动,也不分辨。连玉亭打了沈佑瑜几掌,忽地又用力推了他一把,只是连玉亭力气甚小,此刻又是伤心之极,沈佑瑜只略略摇晃,仍勉强站住。
连玉亭向后退了一步,双目凄然自何泗几人面上扫过,良久,眼中那滴泪才滚落下来,直坠到地上。
连玉亭虽未大声啼哭,只是默然流泪,何泗几人已觉心内如受刀绞,沈佑瑜更是满面泪水道:&ldo;连姑娘,是我该死,你再打我。&rdo;
连玉亭却只是摇头,泪珠无声落下,她却始终不发一言。
秋霜晚见连玉亭双肩微抖,不由心内难过,便抬右手揽住她肩,又抬起左手为连玉亭拭泪。
默然许久后,何泗才轻声道:&ldo;连兄弟还托我带了一件礼物。&rdo;他说罢,便将那小小玉荷取出,这些时日,何泗一直小心保管,但当日玉荷浸血,却无论怎样都擦不掉,今日取出,那玉荷内仍有一丝血迹。
连玉亭抬眼,怔怔地看着那玉荷,秋霜晚自何泗手中接过,又将玉荷递到连玉亭手中,连玉亭拿着那玉荷,忽地哀声道:&ldo;他已经不回来了,只留给我这个,我要这个又有什么用处……&rdo;连玉亭声音凄凉,手内却仅仅抓住那玉荷,用力之大,竟连手指指节都略微泛白。
何泗道:&ldo;连姑娘,我当日对着连兄弟发誓,要代他照料你,你有什么事,我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do;
连玉亭并不看旁人,只失魂落魄般盯着那玉荷,轻声道:&ldo;我什么都不要,你们走罢……&rdo;
秋霜晚目中含泪,正要安慰她,忽然听见有人走进了园中来,有少女柔声叫道:&ldo;玉亭,是二哥托人来了么?他几时回来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