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赶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趁着陆云非停车的功夫,我四下的打量着老宅的景象,这就是陆云非长大的地方,这个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的地方。
这是陆云非长大的地方,也是这五年来,陆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缺席的这五年,陆忆又是怎么样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的呢?
他会不会在见到我的时候,认不出我来,会不会对我产生一种排斥呢?
视线逐渐的落在了一楼那开的旺盛的桃树上,桃花遍布枝头,粉红色的,煞是可爱。
我有些紧张,手心里面不断的冒着细汗,手指微微颤抖。
真担心一会见到陆忆的时候,会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害怕一会陆忆眼睛里面会产生对我的幽怨,不管当年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消失在陆忆的世界里面的,他人生的前五年,我都缺席了……
正纠结着一会儿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好的时候,下意识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我。
突然,像是心电感应似的,我猛地抬头去看二楼最边上的位置,正巧对上了一双小小的眼睛,我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是陆忆。
奇怪的是,我明明跟他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连他的眉眼都看不清的距离,可我就是觉得他好像就在我的面前,不过伸手就能碰到似的。
我扬了扬唇,对着他所在的方向,用力的挥了挥手,但是他没动,也没有别扭的收回视线,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发呆似的看着我。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陆忆所在的位置。
“在做什么?”陆云非停好车,向我走过来,看到我对着二楼窗户挥手的动作一愣,随即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二楼的方向,面色一变。
“陆忆,那是陆忆对吗?他好像……有点奇怪。”我指了指二楼靠边的窗户,有些困惑不解的看着,喃喃道:“是我太紧张的缘故吗?总感觉……陆忆表现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是我的错觉吗?”
我不知道我心里没来由的这种不安是怎么回事,我勉强的扯了扯唇角,期待的看着陆云非,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安心的答案,至少不会让我像现在这样不安的答案。
陆云非走上前,握了下我的手,他的指尖微凉,视线也从二楼的方向收了回来,声音随即响起来,“嗯,那是陆忆,我们的陆忆。”
我的视线在陆云非和陆忆之间来回扫了扫,轻笑了下,努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担忧,尽量欢快的说道:“陆忆他一直就是这样酷酷的吗?好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我刚刚在楼下挥手,他都没有动一下……”
我想不到用什么措辞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陆云非的脸色,试图捕捉到些什么讯息,可是陆云非这个人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我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什么异常的地方。
只是陆云非握着我的手的力道紧了一些,他微微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我看着陆云非抿唇不语的样子,也没再追问些什么,只是心里的不安似乎随着靠近二楼的位置而逐渐的放大,我把这种不安理解为紧张,第一次见到儿子的紧张。
在门外深呼吸了好几次,我才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然后将房门推开。
本以为小小的卧室会被布置的很有童趣,起码会有小孩子喜欢的篮球,足球或者积木,会有天蓝色的墙壁,软软的小床,床头上一定放着像是《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这种带着童趣的书本,结果我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愣住了。
房间里面的布局很整齐,也很简洁,虽然什么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却偏生的没有了一个孩子卧室的那种温馨和童趣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成人的卧室,没有一点童稚的感觉。
我皱着眉头,对这个房间里的不满随着想要赶快跟陆忆说话的心情而消散了不少,我将自己的视线移向了那个站在窗户面前的孩子,然后不由自主的靠近他。
他似乎是一直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脸上不悲不喜,半点表情都没有,看着楼下的时候一动不动的,小小的手放在窗户上,整个人显得……像是没有灵魂的样子。
“陆忆。”我尝试着叫了一声,可是陆忆没有动,也没有回头看向我,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背挺得直直的,双眼空洞的看着楼下的某一处。
我以为是陆忆没见过我,所以对我的排斥成分会比较大,不理会我也是正常的表现。
我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壮着胆子向他走过去,我蹲在他的旁边,看着他酷似陆云非的精致侧脸,小心翼翼的喊道:“陆忆,我是妈……”
我的话顿住,妈妈……这个词对陆忆来说是陌生的,或者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孩子在陆家长大,陆云非是他的爸爸,那么……林灿灿就是他的妈妈。
在我愣神的时候,陆忆终于转过脸来看向我,我一喜,以为陆忆终于对我的话有了反应。
可是我没想到我的视线撞上的居然是一双冷漠到极致的眼睛,他看着我,眼神里面是无限的冷漠和空洞……
我一惊,重心一个不稳就要跌坐在地上,手腕上突然一紧,我抬头去看,只见陆云非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他将我拉起来,然后对着陆忆喊了一声,“陆忆。”
陆忆站在原地没说话,只是在看向陆云非的时候,眼神闪了一下。
我发誓,这是从我进门算起第一次看到陆忆眼神上的波动,其余的时候,他都安静的像是没有了灵魂一样。
我觉得呼吸压抑,心里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我不敢也不肯去相信。
我勉强的转过脸对着陆云非笑了笑,“陆忆,陆忆他……他好像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你看他,站在这里……安静的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