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夏视线不舍的自窗外收回来,喃喃道:“可是我担心。”
荀周觉得这小姑娘有趣极了,干脆又问道:“谁这么告诉你的?”
“小爹。”宴夏如实应道,“小爹说的故事里,那些人都是在这种时候遇上埋伏的。”
荀周反应了一下才道:“你小爹?叶题?”
宴夏点头。
荀周摆手笑到:“别听他的,那家伙就是喜欢胡言乱语,十有八九都是浑话,他那张嘴,用去说书还差不多。”
宴夏认真道:“我小爹就是说书先生。”
荀周:“……”
他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然而见得旁边苏倾敛眉不语,却又突然之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收敛了心神往前方望去,神色一瞬之间凛了下来。
荀周拉起缰绳,马儿嘶鸣声传来,马蹄溅起地面的泥泞,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宴夏骤见这般反应,连忙问道:“怎么了?”
荀周没空回头,只能苦笑一下,沉着声音道:“好像还真叫你说中了。”
宴夏感觉不到四周的动静,但听得荀周这样说,亦是立即戒备起来,她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望去,透过延绵的雨雾什么也看不真切,只听得车外不住响动的雨声与被溅起的水声。
“怎么样,叶题是不是还跟你说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荀周看起来倒是没有那般慌乱,只带着调笑的意味接着问宴夏。
宴夏回忆了一瞬,低声道:“小爹说,埋伏的人这时候一般会攻其不备,钻入车底,从下面出现……”
就在宴夏说出这话的瞬间,她感觉到身侧忽而传来声响,还没能来得及有所反应,便感觉自己瞬时被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整个马车突然之间剧烈晃动起来,剧烈的声响划破雨声传入宴夏耳中,宴夏被那人带着往一侧而去,不过顷刻之间,马车底部竟倏而透出一柄利刃,瞬时将车底贯穿,随之!马车整个自中间破碎,被那刀气震开作两半!
木屑纷纷,马车整个崩裂,失去了车顶的遮挡,宴夏几人顿时暴露于冰冷大雨之中,雨滴瞬间浸湿了身子,宴夏只觉得心底里面一片冰凉,随之往四周望去,才见方才马车所在的地方,正有数名黑衣人提刀而来,不见言语,沉默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看到这些人,宴夏莫名便想到了不久之前出现在南河镇中的那群鬼门杀手,然而鬼门杀手早已经随着大爹爹他们一道消失不见,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人,又会是什么人?
她来不及去思考太多,她更加在意的是,看其架势,这些人分明是为她而来,然而跟她一起的苏倾,却完全是被她所卷入其中。
在宴夏的眼中,苏倾不过是个镇上普通的琴师,本与她毫无干系,与鬼门的事情也毫无干系,若是他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
宴夏不敢想象,这样的想法让宴夏一瞬心中竟多了几分勇气。刚才扑过来将宴夏从马车危险中救出的人正是苏倾,宴夏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双手还环抱着苏倾的后背,她仓促间连忙松开手来,红着脸想要说些什么,但此时显然不是解释这种东西的时候,她紧咬着下唇回头瞥了一眼那群正在步步逼近的人,压低了声音对身旁苏倾道:“苏倾公子,你不要怕……”
眼见着明晃晃的刀光自夜色中映入眼底,宴夏声音没有底气的飘忽起来,强自收敛了心神拉住苏倾的手,才能够接着将这话继续说下去道:“我……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他们伤了你的……”
这话说到后面,竟是没了声音。
苏倾低头瞧着宴夏与自己紧紧交握的手,在这紧要关头没有担忧自身的安危,却是忍着笑意轻轻应了下来。
宴夏全副心神都在那群人的身上,并未注意到身侧苏倾的神情,然而远处的荀周才刚匆忙避开袭击者,重新站稳身子,便听见了宴夏这话,他瞥着那两人的动作忍了又忍,忍得实在是辛苦至极,最后到底还是笑出了声来:“小丫头你有空管他,倒不如找个地方去避避雨。”
宴夏循声往他看去,才刚一眼便禁不住大声提醒道:“小心!”
就在宴夏出声之际,一柄冷锋已经穿透黑暗直往荀周而来,荀周顿时笑不出来,匆忙着后退堪堪躲过一刀,他嗤笑一声,忽而解下腰间酒囊,与横地里袭来的另一把刀撞在了一起。
刀锋凌厉,酒囊撞在上面自然应当粉身碎骨,然而两方相撞,荀周手中的酒壶却是丝毫不曾有损,铿然犹如铁器碰撞的声音响彻夜中山林,荀周动作利落的收回酒囊,仰头饮下一口酒,这才用手背擦了嘴角挑眉对那群人笑到:“你们也只配偷袭了。”
对手没有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似乎是察觉到这处只有荀周是唯一的战力,那群人几乎是疯狂一般的往荀周直扑而来,荀周莫名受这许多攻击,虽穿行于人群中暂且无事,但人一旦多了,便没有那么轻松起来。
他眉头微皱,很快察觉到了异常,无奈的叹了一声冲着宴夏道:“丫头你这张嘴还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下次你可千万别乱说话了。”
宴夏想不通这种时候荀周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她紧张地盯着战况,想到当初在南河镇中干爹们的那一战,只觉得从前的画面似乎与如今的一切重叠在了一起,她没有察觉到自己一只手还紧紧扣着苏倾的手,只担忧着大声道:“荀大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