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周念叨着还要再说些什么,骤然听见苏倾这话,禁不住问道:“什么不对?”
苏倾这时才与荀周对视,摇头道:“他们刚才一直对付的人是你,不是宴夏。”
提起此事荀周便咬牙切齿,他瞥了苏倾一眼道:“这群人真是会挑软柿子,放着你不去对付跑来揍我,我倒是……”
苏倾静静看他,他话音到这里忽而停住,片刻后瞪着眼睛,口中喃喃念道:“这群人不是让碧眼叫来的,而是另有其人?他们要对付的人本来就不是宴夏,而是我?”
苏倾点了点头。
隔了许多年没有被人找过麻烦,直到此时荀周才蓦然反应过来,转而回头往那山林深处望去,刚才出现的那群黑衣人早已经消失不见,林间空空荡荡连雨声也显得静默起来,他盯着那方神情数度变化,片刻后终于变了脸色,喃喃着道:“这群家伙一开始袭击我,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你,他们不是碧眼找来的人,因为若是碧眼,她定能够考虑到宴夏身边还有个你,但眼前这群人分明是刚刚才知道你在这里……”
“可是难道他们就想凭着这些家伙杀了我,未免是在做梦。”荀周眉头紧紧地皱着,“他们难道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苏倾没有否定荀周的推测,荀周不住小声说着,视线随之落在了宴夏的身上。
宴夏一直静听着这两人的谈话,到这时候终于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荀大侠,怎么了?”
荀周看着宴夏,脑子里将南河镇的事情过了一遍,突然之间才像是明白过来,脸色忽变道:“糟了!”
直至此时,荀周才终于回过神来,他两天来一直考虑的都是宴夏和南河镇的事情,却将最容易忽略的事情给忽略了过去,这群人既然不是为了宴夏而来,那边只能是为了一件事情!
“阵法!”荀周的话声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目光已经随着思绪遥遥往远处飘去,咬牙道:“这群人特地来阻截我们,怕是想要趁我无法赶回之际,强行开阵放那个魔头出来!”
宴夏听得出荀周的语气中的焦急,她自小便听小爹说起过关于魔类的事情,后来又听荀周说过五道与魔类那一场大战,自然知晓此事的轻重,她犹豫片刻道:“荀大侠,现在怎么打算?”
她说着往四周望去,寒雨犹未止息,拍打在身上显得冰冷刺骨,几人如今正在道路旁的林间,四周皆是打斗过后留下的残痕,而就在不远处道路的泥泞之间,是他们已经四散作碎片的马车,而那马早已因为方才的打斗而四处逃窜不知所踪。
马车已毁,如今这幅情形,他们想要尽快赶回,恐怕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荀周同样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咬牙半晌,终于无奈叹了一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让他们将那魔头给放出来。”
“可是现在……”宴夏知道荀周心中着急,但这种时候他们根本无法赶到。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苏倾忽而开口道:“前方不远就是客栈了。”
“我们现在没空落脚休息!”荀周摇头丝毫不愿去考虑客栈的问题。
苏倾无奈笑了笑,刚才与之对峙的那群人离开之后,苏倾便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虽然雨水已沾湿了半边身子,却也没让他显得狼狈,他向着荀周耐心道:“我们先去那里,或许能想到别的办法。”
“客栈能顶个什么用……”荀周急迫的还想着要怎么赶回去,只是神情一变间才突然回神往苏倾看去,像是刚刚才意识到“苏倾正在对自己笑”这种事情,他顿时急急后退数步,抬起捏着酒囊的手格开两人的距离,见苏倾没有靠近自己,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大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苏倾道:“我没有办法,但客栈的主人或许有办法。”
荀周虽怕苏倾,但对他却也信苏倾,听见苏倾这么说,他立即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
事不宜迟,既然作下决定,三人立即便往那处客栈赶去。
纵然前路不远,但在这泥泞大雨中赶路亦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好在宴夏虽然是个女子,但常年照顾着四位干爹干娘,也并不是被娇惯着的小姑娘,纵然是徒步而行也不是太过艰难。
宴夏本以为最受不住这赶路之苦的人是苏倾,却没想到苏倾在雨中行走,从头至尾竟比武艺高强的荀周看来还要从容。
三人这般赶路不知究竟过去多久,就在山林中的夜色浓郁至最深处的时候,前方的道路尽头,终于出现了一抹亮色。
那是灯火的颜色,在雨夜润泽中显得朦胧而不真实,摇摇晃晃有若水中倒影。待三人走近些许,宴夏才发觉那微暖的亮色正来自一处山间客栈。
眼前是一座巍峨不见顶的高山,高耸于山林之后,山壁笔直,就像是一面巨大的墙壁阻去了前路让人不得翻越。而就在这座高山之下,坐落着一间客栈,客栈的大门外挂着两盏大得极不寻常的灯笼,隔着檐角躺下的雨幕轻轻晃荡,在黑夜里指出了前路。
好不容易终于见着了客栈,沉默了一路的荀周总算有了说话的心思,轻咳一声,试探似地问苏倾道:“你认识这客栈的主人?他究竟是什么人?他真的有办法帮我们赶回去?”
苏倾静了一瞬,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题温声应道:“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