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浔和姬珩私底下见面的时候书云都是避嫌出去把风的,所以很多事她其实也都不知道,能猜到这个地步,已然是十分聪慧了。
黎浔莞尔,不答反问:“那你说是谁在算计骆家?”
“猎场是永王府的,而且秦家姑娘说了那地方是永王府管辖,其他人想随便出入都难,更别说还要事事准备周到的设局害人了。”书云道,显然心里是把所有事都捋顺了一遍,“奴婢只是不明白他们这就究竟是为什么,找了个护卫去毁骆家二姑娘的名声,即便是永王府和骆家有过节,也不至于算计到一个小姑娘头上吧?”
黎浔便觉得有些事是该让书云知道了。
她微微敛了笑容,正色转头看向书云:“不是永王府和骆相府上有过节,而是骆大小姐和太子之间有私情,太子要借联姻骆大小姐拉拢骆相为其所用,怀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授意永王府替他设局毁了骆家女眷名声,就造成了太子骑虎难下的局面,娶骆大小姐,就会被人揣测用意,甚至嘲笑诟病,不娶,骆家这条线他就搭不稳。而对骆相而言,面对的也是同样艰难的抉择,倘若顶着压力强行嫁女去东宫,他经营这么多年的名声就彻底葬送,皇帝陛下对他的信任只怕也要大打折扣,可若是不嫁,骆大小姐今年都满十六了,加上曾和太子有私,她也绝不可能再嫁予旁人。”
书云何曾想过此事之间会有这般隐情,震惊之余便有些惶恐:“那这样的暗算,骆相爷难道体察不出吗?”
“我都能猜透的玄机,对他那样的人而言又有何难?”黎浔道,紧跟着又笑了,“按照我朝法度,世袭的爵位每三代降爵一级,而在这些爵位中亲王爵位是不能世袭的,按理说按照祖制,永王嫡长子是该赐封郡王的,将来老王爷一旦辞世,永王府也会变成郡王府,可老王爷因为是先帝的亲弟弟,并且当年辅佐先帝有功,蒙先帝照拂,得了这天下独一份的恩赏,他家便是这个王爵还得了三代世袭的特殊尊荣呢。永王嫡长子如今还是世子,将来便可以承袭老王爷的爵位和封号,继续享亲王尊荣。一个如此这般显贵的永王府立在那里,纵骆璟良是天子宠臣,也撼动不得其根基分毫,何况他还无凭无据,所以这事儿就是个哑巴亏,他咽也得咽,不咽也得生咽下去。”
说起来骆璟良这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其实当初他若不是为了给骆雪铺路,让他夫人去唐贵妃跟前忽悠,姬琮也不至于彻底恶心了他,一经发现骆雪和姬璎的私情就彻底舍弃了他,直接就上了非常手段。
现在的骆家门内,只怕是已经天翻地覆了。
而事实上,此刻的骆府之内还真不是“天翻地覆”四字就能囊括的。
昨夜得了永王府的人来报信说骆霺进山打猎之后滚下山坡便不知所踪了,骆夫人当场坐不住,亲带着家里下人赶过去,最后搜了一夜总算把人找回来,却晴天霹雳,发现女儿重伤之时和一个陌生护卫在一起呆了一整夜,并且骆霺摔断了腿骨,那人还趁她痛死过去时撕开裤管替她接骨包扎了……
骆夫人原是个硬脾气的人,当时也没受住刺激,当场昏死了过去。
而更晴天霹雳的事还在后头,她本还想尽量将此事的真相隐下,可还没等回家叫骆璟良赶紧去永王府讨人情,一大早刚带着女儿回城,街头巷尾骆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满街都是议论声。
骆璟良下朝之后就被她让人揪了回来,母女两个抱着哭。
骆璟良知道女儿遭了这种暗算又何尝不怒?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又知道是为了什么,所以现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问题。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小半天便拿定了主意——
反正事情已经传开,压是压不住了,干脆认了就是!
骆霺这个样子,以后再想议亲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是绝无可能了,索性就心一横让她嫁了那个护卫,恶心是恶心了点儿,但这却是能最快平复这一场流言风波的途径了。
骆夫人这边大受打击,已然是六神无主,虽然心里不甘,可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也只能默许。
结果骆璟良去永王府还没回,骆霺却寻了短见,抵死不嫁。
骆雪是在早上徐氏母女回府之后过去象征性的看了眼,然后便躲回自己房里没再露面。
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她的名声也要受牵连,府里的下人只当她也受了打击在自顾着伤心才不愿见人,也没人太当回事。
可这时坐在屋子里看书的骆雪却很平静。
“二小姐那边没事了,好在婢子们看得紧,及时抢回来了。”青稞打探了消息匆忙回来禀报。
骆雪眼睛也没抬的淡声道:“吩咐下去,叫阖府上下的奴才都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这件事的风声绝不能再外传。”
“是。”青稞又出去传了一遍话回来,见她还是一副泰然处之的神色,还以为她是气得有点昏头了才故作平静,于是试探着开口,“大小姐,二小姐这事情闹得可不轻,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这一家子女眷的名声都是牵连在一起的,就是您也……怕是……”
后面就小心翼翼起来,不敢直说,只不住的偷偷抬眸去看骆雪反应。
“我知道他们原是想算计我的,可惜我没去,这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不过横竖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骆雪莞尔,反倒是毫无负担的笑了,“这样也好,虽然大局面不乐观,可总归是解了我眼下的燃眉之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