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校尉便觉有些为难:“还是要当面说解释一下比较好。”
“不,我们就站在这,在这件事查问出一个结果之前是一步也不敢再妄动了。”黎浅依旧拒绝,目色嘲讽的扫了眼刚刚跟着他跑过来的那十来个小太监:“方才也不过就是同他们这一行人走了对面而已,就飞来横祸被扣了一个偷盗御赐之物的重罪在头上。这位大人,也请您就站在这里做个见证,千万莫要再叫这些人近我们的身了。我们一家子清清白白的名声,若是被哪个手欠的近身再给塞了点儿什么在身上,那就更解释不清了。”
这些人就算是要陷害也绝不会是空穴来风,现在只需回头一想黎浅也就立刻能明白黎浔那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但好在是黎浔早一步就先有所察觉,她现在纵是也担心黎浔那里能不能应付过去,但是宫里这个地方她确实也是被动,现在唯一能做的反而是防范好自己和季氏母女这边不要再叫人钻空子给拖了后腿。
那校尉也不是蠢人。
要说有官眷女子大白天在宫里公然偷盗,本来就很扯,黎浅再这么一嘲讽,他也就彻底明白过来了——
如果最后真查出了是有这样的事,那也应该是皇后娘娘传见的这几位客人惹了宫里哪位贵人的眼,被人设局整治了。
可即便如此,这事儿也轮不到他来说理,倒是黎浅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了,他也只好是送个顺水人情给正阳宫,没再为难逼着她回去。
黎渃的心思虽然活泛,但是很少主动往这些污糟事上想,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就不由的紧张,微微攥住了黎浅的袖子,却又不敢表现出过分忧虑和焦灼的情绪来,怕被人理解成做贼心虚。
黎浅在袖子底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低的安抚了一句:“没事的,别怕。”
黎浔这里她站在水潭边上,一直也没主动同那位胡公公说话,质问一句都没有,然后就见锦悦气急败坏的绕过花圃冲了过来:“胡公公,我正阳宫与你们内庭司无冤无仇,你却诬告拦截娘娘的客人?你这真是当的一手好差事,这是要故意拆台打娘娘的脸面不成?”
“锦悦姑娘何出此言?咱家区区一个奴才,怎敢对皇后娘娘有丝毫的冒犯之心?”胡公公诚惶诚恐的连忙就道歉。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锦悦怒火中烧,“我方才不过是与你走了个对面,好心打了声招呼而已,你却指我偷盗?”
“哎哟我的锦悦姑娘,咱家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又如何不知你的为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胡公公没等她说完就出声打断了,脸上一直笑眯眯的,一副煮不烂的表情,紧跟着又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瞄了眼站在他身后水潭边的黎浔:“只是方才打翻了东西之后就再没有第二批人经过了,锦悦姑娘你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又素知这宫中规矩,却保不齐旁人未见世面又眼皮子浅的……”
“你……”锦悦当时被他叫人拦了,第一反应就是永寿宫在找正阳宫的茬儿,立刻就又要怼回去。
可是话到嘴边,瞧见了黎浔,莫名的就有一瞬间心虚和不确定了。
怀远将军虽是三品衔,可这个黎家毕竟是在边城发迹的小户人家,就连皇后娘娘都十分的瞧不上……
纵然知道一定是永寿宫针对,可是要她出面替一个初次见面的黎浔担保?
她也冒不起这个险。
于是目光闪了闪,将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场面眼见是要僵持了,黎浔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听两位的意思,难道是这位公公遗失了什么重要物件,竟怀疑到我的身上来了吗?”
锦悦这时候已经决定明哲保身了,咬咬牙,一声没吭。
胡公公就挑高了眉毛冷笑一声:“姑娘莫要嘴硬,方才在那边就只你们几人经过,偏就在你们路过之后陛下赏赐给贵妃娘娘的夜明珠之一就不翼而飞了?姑娘,这可是御赐之物,咱家能体谅你是初次进宫没见过世面,可这东西你却是留不得的,还是自己交出来吧?省得咱家动起手来你更难堪。”
说话间,就有个小太监低垂着脑袋走上前来,双手呈上一托盘。
胡公公将其上黄布掀开,下面三个特制的架子上尚且还摆着一大一小两颗夜明珠,大的差不多有鸡蛋大小,小的那颗鸽子蛋大小,和黎浔之前从袖袋里摸出来的那一颗应该是一对儿。
正在说话间,花圃对面的小径上就见浩浩荡荡的贵妃仪仗也露了头。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胡公公连忙带领众人跪地请安。
唐贵妃坐在肩舆上,后面还跟着怀王妃,怀王府的小世子和小郡主以及那位郑氏偏房一大家子。
唐贵妃容貌艳丽,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是极盛的妆容之下,看上去依旧光彩照人,完全不像是有姬琮那么大儿子的人。
她慵懒的坐在肩舆上只随口问了句:“何事?”
那位胡公公就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然后又叫人呈上了剩下的两颗夜明珠给她过目。
“既是陛下赏赐给本宫的中秋赐礼,确实是没有尚未进我永寿宫就先遗失的道理。”她也只是扫了一眼,就勾唇露出个笑容来,看都没看黎浔,只就随口吩咐:“你既是知道东西在哪儿,那就给本宫找回来吧。”
“是。奴才谨遵懿旨。”胡公公受到鼓舞,语气都显得越发铿锵有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