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雪派人刺杀黎浔的事,自然是没和骆璟良说过的。
骆璟良头次听到这一茬,但昨天被骆雪一番游说之后,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的是要怎么样才能当上未来天子的老丈人,即便骆雪真的刺杀过黎浔——
骆雪和黎浔也只是为了后位互相较量而已,完全无可厚非。
“此事阿雪处置的确实欠妥当,事情我会出面处理善后的。”他几乎是根本没有心思将骆长霖说的事情细想就直接含混起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阿雪行事却有不妥之处,以后我也会严加约束,她怎么都是你嫡亲的妹妹,你对她也不要太过严厉了。”
骆长霖眉心不受控制的微微一跳,上下打量一眼他那个言不由衷又明显是心不在焉的神情立刻就察觉了异样——
他这父亲是和骆雪达成共识了?
骆雪不知轻重也就罢了,现在连一家之主的骆璟良都这般不知好歹?
他的父亲,堂堂一国的左相大人竟是昏聩至此?
“我说她派人刺杀,和当朝亲王结下了不解之仇!”骆长霖加重语气,是强压着怒意重复了一遍,但也真是气过了头,就险些当场失声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第167章除族
骆雪就算真的试图刺杀过黎浔,那也不是直接冲着姬珩的。
骆璟良至此也没有将事情看得很严重。
“我说过了,这件事我自会出面处理。”他说。
“父亲你出面?你准备怎么出面?”骆长霖已经身心疲惫到甚至都不想再与他多说一个字了,但却又不得不说,“信王前段时间在军中展露头角,怀王阴狠,太子狭隘,都已经将他视为眼中钉,前两天黎家惹上的叛国官司就是证明。父亲你如今身居高位,炙手可热,难道是要公然出面去信王面前投诚求和吗?”
自从信了骆雪所谓的梦境之后,骆璟良对和姬珩结盟一事已经迅速狂热起来。
他抿了抿唇,沉默着没有否认。
骆长霖就当真是被他气笑了,笑过之后,心中涌上来的是更深的无力感:“父亲你身居高位这些年,怎还至于如此天真?权谋算计,非你所长,怎么上回你为了替阿雪谋太子妃之位所栽的跟头还不够疼吗?您现在在朝中的情况已然不乐观……”
“你够了!”骆璟良现在哪里还听的进去劝,当即反驳:“就因为为父如今在朝中被太子和怀王视为眼中钉,所以我才必须要另辟蹊径,重新为整个骆家谋出路,难道要无所作为的等着太子或者怀王登上帝位,然后再将我们整个骆氏一门打压的抬不起头来吗?”
骆璟良上回的一个决策,彻底将他自己和骆家的大好局面给毁了大半,骆长霖又何尝不知他此时的处境不妙,可是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斤两他还不知道吗?
骆璟良博览全书,以史为鉴,在治国方略上的见解的确独到,可要掺合皇子们的夺嫡大事——
都不用说皇家那一家子兄弟个个都是狠角色,他拿捏不住,不管靠上了谁都是与虎谋皮,单就说姬珩身边的那个黎浔……
骆璟良和骆雪加起来都不够那丫头塞牙缝的!
“父亲的意思是要扶持信王上位了?”深吸一口气尽量的稳定情绪,骆长霖索性就把话和他说透了。
“是。”骆璟良如今热血沸腾,在自家院里和自己的儿子之间已经不屑于掩饰了,“他刚在军中崭露头角,可见以前一直在藏拙,绝对是个可造之材,可是他多年未涉朝政,在朝中没有根基,在朝臣们当中也少支持,而这些人脉又恰是攥在为父的手中的。你说的事不过就是两个后宅女子之间的争端,信王但凡是有丁点儿远见,都该知道选择与老夫合作,握手言欢才是长久之计和与他最为有利的交易。”
“呵……”骆长霖闭眼苦笑,笑过之后眼中更是涌上来难以压抑的愤怒,“好,我们退一万步讲,就算信王真如父亲所愿,既有夺嫡之心,又愿意摒弃旧怨与父亲结盟,可是父亲,他前面终究还站着势力和人脉都不容小觑的太子和怀王。太子为东宫储君,名正言顺,这就是个越不过去的坎儿,怀王背后又有手握重兵实力强悍的母族支持,父亲你想拿什么与之抗衡?如果有朝一日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生死关头你是能带着你手底下的一帮文臣逼宫夺位力保信王吗?”
太子和怀王那俩哪个都不是善茬,争斗这么多年,若是将来会落得个一无所有的地步,哪一个都得狗急跳墙,不管是太子东宫的府兵还是怀王背后的唐家,动起真格的来骆璟良能凭着手底下的一群文臣做什么?
在太平盛世时,朝政安稳,文臣们联合起来,确实足以左右朝政,影响朝纲,可是一旦卷进了夺嫡乱流之中,大家拿命去拼的时候,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就一文不值了。
骆璟良被他说得心头微微一震。
这些年来太子和怀王之间互相暗杀的事就时有发生,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这些事如果冲着他来,他确实扛不住。
可是——
骆雪的梦里,他确实成功了,不仅成功了,而且功成名就,将整个骆家都推上了顶峰。
这就说明——
他没有遇险,骆家也没有败落。
骆长霖还在苦口婆心的劝:“夺嫡的这趟浑水可不是这么好蹚的,父亲你真的有仔细的权衡思量过吗?未必一定就会成功,而一旦落败,丢的就不是这座相府之内我们一家人的性命,要赔进去的是我们骆氏阖族百余人。父亲你作为一家之主,当然有权利替这一宅子的男女老少决定将来的命途,可是你没有资格只为了一己之私就将骆氏全族都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