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骆长霖毫无反应,却是在场的其他人都炸了。
“相爷……”族长带头,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劝诫。
骆璟良的眼睛却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他还是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变故,怎么一夜之间他就丢了个儿子,跟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所以心里就还全程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觉得骆长霖只是在和他置气,希望最后关头对方能服软给他个台阶……
可是——
骆长霖压根没考虑过这回事,只神情冷淡的往旁边别开了视线。
骆璟良彻底被激怒,再听着耳边这些劝诫之声就尤觉得讽刺,忍无可忍的怒喝一声:“写文书,逐他出我骆氏宗族,从今以后一刀两断,两不相干。”
他常年身在高位,纵然只是个读书人,官架子很足气势也不弱。
族长等人全部被他喝住,便立刻噤声。
谁也不知道这父子俩究竟是为什么翻的脸,却又碍于骆璟良的身份不能问,族长就只能叫人去准备相应的文书之类。
往族谱上记录之时,族长就为了难:“相爷,这事总要有个理由的……”
骆璟良一直在盯着骆长霖,可骆长霖却看着外面,没有半点与他握手言和的意思,他也只能一条路上走到黑,继续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顶撞生父,不服管教。”
骆长霖没犯过什么被宗族不容的错,而且即便是闹翻了他也没将骆璟良的事抖出来,骆璟良也是顾念这是自己的儿子,随口给了个理由,不严重,但他要计较也能说得过去。
族长依言记在族谱上,又拿了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书过来,本来还想再劝劝:“霖哥儿……”
话音未落,骆长霖已经提笔签下名字又按了手印。
骆璟良这时候已经被他的决绝气疯了,哪怕只是为了输人不输阵,也立刻上前签字画押。
可是心里终究还是意难平,用帕子擦了指上印泥,刚想再端出当老子的款儿说几句狠话撑撑场面……
骆长霖也已经擦净了指尖朱砂,眉目冷淡的看过来:“既然我已不再是你们骆氏宗族中人,那想来骆相爷和你们骆氏一大宗族也不会厚颜到占我这个孤家寡人的便宜,既然要分就分个彻底,把有些账目也一并当场清算了吧。”
骆璟良的眉心猛烈一跳,脸色就越是难看起来。
族长和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却是不明所以。
骆长霖使了个眼色,站在议事堂门外候着的十安和九琼就把一并带过来的两个不大不小的木箱搬了进来,众目睽睽之下打开,里面一摞一摞的全是账本。
骆长霖靠坐在轮椅里,表情依旧淡淡:“这些年骆相爷忙于朝政,鲜有工夫打理宗族之事,旁的一些族里的产业我自是无权过问,但是六七年前相继打通的往南北两地贩运货物的商道以及两年前才建起来的东边定期出海通商的那条货船的航道都是经我手打通关节并且运作起来的,虽然初始时用过骆府的一些积蓄,但这几年的运作下来也已经十倍甚至数十倍的还回来了,现在我要将这些生意带走也合乎情理。请骆氏族长做个见证,骆相爷也当场立下文书吧。”
前面他和骆璟良之间决裂都还好说,毕竟只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私事,族里的人也就只是做个见证看看热闹而已,可是他此言一出,这厅里却直接炸开了锅。
骆璟良身居高位不错,办了族学也提携不少的后生晚辈,但那也仅仅是在仕途上,被提拔的孩子也得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他们宗族上下几十户人家,能出几个这么出息的孩子?族人依附相府,更多依靠的就是骆府的生意,族里好些人都是在这几条商线上帮忙,跟着发点小财,养家糊口的。
以前大家就只知道那是骆府经营的生意,谁能想到这生意是捏在骆长霖手中的?
“不行!”切身利益受到冲击和威胁,一位长老当场发怒,其他人也都不可避免的慌乱起来,互相商量起来,急得不行。
骆长霖眼神轻飘飘的看过去,却没有半分容情:“即使骆相爷强掐着这些商道不肯放手,没有我从中运作人脉和打点两边的货源和商户,你们不仅不能继续得利,要维持还要跟着往里砸钱。何况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们骆氏一族要仗着人多势众要强取,我也不介意告到官府去让京兆府尹给断一断归属。”
在场的没有几个懂得做这种大生意的门路,眼下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们细想,但脑子里全都一致的就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把这些商道交出来。
“绝对不能给他。”越来越多的人围着骆璟良开始撕闹,也有人指着骆长霖骂白眼狼的:“霖哥儿,咱们都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你这要断了族里百十口人的生路啊?”
十安和九琼挡着,却没人能近他的身。
骆璟良眼神阴鸷的死盯着对面的这个冤家,要论气恼愤恨,他是所有人里面最气的,毕竟是怎么也没想到亲儿子会给他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在这等着他。
但他比这些人的见识更多一些,确实明白骆长霖并非危言耸听,那几条商道就算他继续把持在手他也弄不了,最后抓住的就只会是一堆的麻烦。
族里那些人一看骆长霖那的路子走不通,就开始转头围攻他,围着他吵闹:“相爷,不可……不可啊,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