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极力的控制的情绪,想要将这回京之后的第一仗强势的拿下来,出口的声音里也难以自控的带了愤怒和颤抖。
朝臣们不说话了。
她这才转而正面面对太上皇,当面见礼:“儿臣不孝,离京数月而无暇顾及家中,劳父皇受累。但所幸不负父皇和陛下所托,南境诸事已定,暂无破城风险,父皇可以放心了。”
她说这话的气势很足,虽然朝臣们都不觉得南境战事进展顺利会和一个后宫女子有何关联,但却无可否认在南境战事胶着烽烟四起之时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后娘娘能代替天子坚定不移的镇守在边城,大大的振奋了民心和鼓舞了士气,这确实就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有勇气做到的。
经此一事,黎浔这个平时只被认为是靠着帝王宠爱上位的皇后多多少少都在各朝廷大员心中赢得了些许地位和尊重。
这些,都是今日她握在手中的筹码。
太上皇老怀安慰的微微颔首:“半月前朕已经收到你叫人送来的密折了,大着肚子还叫你涉险奔波在外,着实辛苦你了。”
“儿臣既然嫁入皇室,身为陛下的妻子,父皇的儿媳,大觐的国母,为国事尽力奔走都是本分,不敢谈辛苦。”黎浔道,现在是她要在人前尽量争取威望并且震慑朝廷的时候,功劳她能越多的揽在身上越好,不需要过分谦逊推诿。
之后,才又是话锋一转,又再说道:“陛下在北境军中意外遇险,暂时下落不明,诸位大人为了朝局,为了安定民心而忧心并且谏言,儿臣能够理解体谅。现在外面人心不定,也的确是要给天下臣民一个明确的交代。可是父皇您恕儿臣任性,陛下他是儿臣的夫君,我孩儿们的父亲,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别说现在就只过去半个月,就哪怕是半年,五年十年……只要一天没有人将他带回儿臣的面前来,就谁都别想让儿臣应允他们准备丧仪。”
她这话说的,就有点赌气了。
在场众人私底下默默地都有点慌,可是人之常情,一个个的又都不想做那不近人情的出头鸟出面和她理论,只是互相之间不安的交换眼色。
太上皇也是由衷的盼着姬珩能够化险为夷的回来,只是身为男人,又是掌政之人,有些话他不会说也不能说。
此时,暗暗的叹了口气,却没有制止黎浔。
“父皇,儿臣知道国事不可废,所以儿臣斗胆……”黎浔扶着肚子跪下了,接着往下说:“敢问父皇,如若陛下这次真的无法平安归来,那父皇作何打算?太子毕竟年幼,暂时也不可能参与政事,父皇可要复位理政?这个皇位本来就是父皇传给陛下的,为安社稷民心……”
姬珩和他这个老爹的相处之道就是实话实说,不管他有没有证据的事,但凡能提上日程的都会去找他老爹“谈谈心”,他虽然没有事无巨细的都跟黎浔交代,但黎浔知道他在离京北上之前一定去太上皇跟前上过眼药,说了姬琮抗旨躲去了唐家的辖区,又瞒天过海的重新宠幸了郑氏,甚至漠北王庭的变故都与之有关……
所以现在,她就是在逼着太上皇配合她当众演一出戏。
其实不为别的,就单冲着姬琮阳奉阴违再度宠幸郑氏那件事,就足够太上皇将他彻底从继承人的名单上划掉了,何况他还抗旨去勾结唐家人暗中作祟。
果然,没等黎浔说完太上皇就抬手制止了她:“朕既然是将江山托付给了珩儿就自是打从心底里信重他,他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也与你一样盼着他能早日平安归来,出尔反尔的复位一说切莫要提。”
这些朝臣绝大多数人也不是要欺负黎浔这孤儿寡母,他们确实就是从大局考虑,不管是太上皇复位或者太子登基,他们都能接受……
但老皇帝一自谦,他们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陛下春秋鼎盛,臣等……”众人纷纷跪地要表忠心。
“是啊,朕既然春秋鼎盛不是个短命之相众卿这就是在杞人忧天什么?”太上皇直接堵住他们的嘴巴,“难道是等不得太子长成就想着早早把朕赶下台么?”
这句话就等于是公然堵了除姬星野以外的所有皇嗣宗室的非分之想了!
话里有话,这些朝臣都听得懂,连忙又是一片山呼万岁,叩首请罪说不敢。
太上皇等他们嚎过一轮之后才佯怒斥责了陈忠年:“那丫头肚子里还有朕的小皇孙,不知道扶一把吗?”
“是。老奴疏忽了,老奴有罪。”站在他身后的陈忠年连忙小跑过去把黎浔搀扶起身,扶到旁边的椅子落座。
太上皇才又俯视众生,正色说道:“颁一道旨意下去,你们的陛下为我朝抗击外敌,在与漠北人的对战中暂时与大军失散,朝廷正在全力寻找,他生,自然是我大觐朝廷和万民之福,纵然他真的不幸罹难,也是为了护他的疆土和子民,他也对得起这一朝臣民了。叫所有人都不必惊慌,踏踏实实的过年,年后朕会暂代皇帝临朝听政,会陪着这天下子民一起等着他们的天子回朝。再有……太子也在逐渐长成,我大觐朝的天塌不下来。”
百姓们就只要一个安心,一个能为他们御驾亲征拿血肉之躯去抗击强敌的皇帝足以在他们心间筑起信仰了。
太上皇的这一番话,可谓慷慨激昂,将姬珩抬得很高了。
朝臣们虽然被他堵了口,知道叫他复位无望,但他肯正式颁旨下来明确表示会代替天子主持大局去上朝理政,只要群龙有首了,大家心里也就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