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国昆最重脸面,他是在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下,把颜豫送进了市重点,大学亦是如此。所以颜豫不想也没必要去反驳他。“对了,你都快二十了吧?过两天我带你去公司转转,早点儿上上手。”颜豫在心里嗤笑一声,幸好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已经失去了对颜国昆任何父爱上的期望,不然,这连自己年龄都记不清楚的父亲,多令他难过啊。现在颜豫却只觉得可笑。他确实依旧笑着,也依旧沉默,不回答颜国昆的“教育”,也不纠正他认定的年龄。因为没有意义。然而颜国昆的自说自话一刻都没耽搁,“来,先抽一口试试。”他说着就把抽了一半的烟给颜豫递过来,颜豫忍不住皱眉,不仅是逐渐逼近将他笼罩的烟味,还有烟头上残留的恶心的口水。他笑着把颜国昆的手往外推了推,自己则摇摇头,不由自主的往沙发靠背上缩,说:“还是不了爸。”“自己老子还嫌弃?”颜国昆的语气开始不悦,又使劲儿把烟头推了回去。颜豫内心挣扎,他不想一回家就跟颜国昆撕破脸。“吃饭啦!”林溪的声音从餐厅传过来,“爸,先吃饭吧。”颜国昆难得没有坚持,把烟头按灭,“哼”了一声,起身走向餐厅。颜豫脱力地瘫在沙发上,他想:忍忍吧。爆发饭桌上,菜式很丰盛,但颜豫清楚,他不在家时,饭菜也不比这差多少。颜国昆嚷嚷着要喝酒,说是儿子回来了,高兴,林溪就要起身去拿,颜豫说:“我去吧。”颜国昆就在坐位置上,雷打不动一样,大声指挥着颜豫拿哪种酒。面前的酒杯被白酒填满,颜国昆又开始了他的夸夸其谈。一会是他又接了个多大多大的工程,自己牛逼得不行,转头又咒骂对方的人是个钱少事儿多的烂书呆子。林溪早就习惯了,偶尔应和他一句,颜豫只管默默低头吃饭。两杯酒下肚,颜国昆的脸就变得跟猴屁股一样,他又倒了杯酒推到颜豫面前,像是对刚刚颜豫没接他的烟耿耿于怀,说:“烟不抽,酒可以喝吧,来,陪爸爸喝一杯!”如果说烟味让颜豫从嗅觉上窒息,那么这酒气就像是在他喉咙上割刀子,总之他不喜欢。颜豫还是皱着眉往后缩了缩,明显颜国昆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斥责他说:“二十岁连酒都不会喝,有什么用!”林溪闻言,立马不悦地开口:“什么二十岁,颜豫才满十八!烟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干嘛让他碰!”颜国昆突然安静了几秒,似乎在为自己刚刚两次记错儿子的年龄尴尬。但他很快又恢复原样,语气倒是缓下来不少:“咳,我这么忙,哪记得住那么多事。”也没再逼着颜豫喝酒,又开始吹自己的“丰功伟绩”。酒喝的越上头,越容易口不择言,刚见面时装出来的那点儿温和随着酒气蒸发:“老子他妈的就是看不起大学生,读两本烂书又怎么样,照样给老子打工,点头哈腰,一个个装模作样,还不是得伸手要钱!”这些话颜豫听了太多次,也就颜国昆自己乐此不疲地几乎每天强调一遍。但是林溪依旧想要制止他:“你说什么呢!豫豫还在呢,你就不能文明点儿!”颜国昆打了个酒嗝,指着颜豫说:“他在怎么了,那也是老子的种!老子供他读的大学,喂他喝的墨水儿,他凭什么嫌老子不文明!”话越说越过分,林溪提高了声音:“儿子今天刚回来,你能不能别发酒疯!”颜国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连同上面的碗筷都震响,他吼道:“你也给我闭嘴,老子挣钱养你娘俩,你不做个贤妻良母就算了,还管起老子来了,我他妈在外面随便找个女的都比你会做!”在他话结束的瞬间,颜豫“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他恶狠狠地盯着颜国昆。颜豫上初中前,家里算不上富裕,当时林溪还是初中老师,家里一半的收入都来自她,其实他一直想不通林溪为什么会和颜国昆结婚,但他曾无意听到过外婆他们说过这件事,大概就是被“穷小子”的真诚打动,当时颜国昆赚的不多,脾气也好的很,他一直把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在他“走狗屎运”挖到“第一桶金”之后,生意渐渐做大,他也渐渐撕下了自己的伪装,林溪那点儿工资他也不再放在眼里,颜豫连同林溪一起,变成了他口中“指着老子活”的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