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对面的人用最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着最狠心的话。梁峙低头把冷敷的药喷完,拉过被子帮他盖在了身上,抬起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说道:“总惯着你,不长记性。”说到这梁峙停顿了下,垂下头,话锋一转,“更何况,我生气,不只因为你今天私自过来。”话是冷的,但语气却早已没有中午时的严肃。周崇煜一向听不出来别人的情绪,他只晓得这话的字面意思。他知道,梁峙果然还在为那天说到香港交换的事,或多或少地在意。“那你是、不要?”周崇煜把伸出去没人接的手又缩了回来,不敢直面梁峙的拒绝,紧张地用拇指抚过那块晶莹的玻璃。“要。”梁峙的答案倒让他有点没想到。周崇煜愣愣地抬起头,茫然地“啊”了一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刚刚的话,梁峙便已经弯腰过来,朝他抬了抬下巴,说:“帮我戴上。”周崇煜呆了足足两秒,低下头慌乱地回了声:“……哦。”项链绳是那种皮革材质的,末端是机械的圆形扣。绳子的长度围一圈刚好到锁骨,直接套戴不上去,周崇煜只能把扣挪到梁峙脖子前面,小心翼翼地帮他系。绳扣的接口太小,不凑近看不清。周崇煜将自己上半身稍微探过去一些,一呼吸鼻息间全是对方身上的干净味道。他脸一红,也不敢抬眸去看梁峙的脸,只敢一直盯着人的喉结,手上笨拙扣了好几次方才成功。“好了……”周崇煜默默收回了手,身体却没退回去。他试探着抬起眼帘,将视线慢慢上移,落在梁峙纤薄的唇上。那里好像总是有一团隐形的漩涡,强势地、无声地,从四面八方裹挟着他,将他吸引进其中最深最深的海底。“……阿煜。”保持了这样近的距离太久,梁峙凝视着他,半天才发出一声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周崇煜不懂梁峙眼里藏着的东西,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喊自己的名字。他只是莫名觉得,梁峙并不像是在制止和抗拒,反而像是……在向他传达一种复杂的无奈。但怎么个复杂法,周崇煜恐怕永远也不能完全理解得到。两个人正沉默间,房门忽然扭动了一下。周崇燃打完电话行色匆匆地走了回来,一推门就看见,里面俩人几乎脸贴着脸地坐在一起。被他哥突如其来的闯入仓促打断,周崇煜忙把身子抽了回去,重新靠回了床头的枕头上,耳根又在悄悄泛红。周崇燃见状只哑了几秒,倒也没多说什么,像是早就有所觉察似的,神情自若地朝梁峙示意道,“峙哥,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好。”梁峙停顿了下方才起身,平和而冷淡地走了过去。开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屋里的人一眼,很快又扭过来看了看身前的周崇燃,沉吟片刻,眼底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ch10囚鸟(4)和周崇燃一起从小旅馆里出去,附近就一家土菜馆,这个点已经坐满了人。吃饭需要等位子,他们索性先找老板娘点了单,然后在外面等着后厨做好,打包带走。随着太阳落山,天幕中又零星飘起了雨,不大,只是落在人的身上头上,让体感又潮又冷。周崇燃找了个墙边靠着,摸了摸兜想抽根烟却没找着。“刚才,他辅导员给我打电话了。”他沉沉说道。一直以来,无论是小学、初中、高中还是现在的大学,老师们都会因为周崇煜的特殊情况,而将他列入重点关照对象。平常会多注意他的动向是肯定的,只要他一有点什么不正常的风吹草动,辅导员的第一选择就是给家长打电话问问情况。“老师说是……学校还没到正式放假时间。”周崇燃茫然看着远处昏沉的天,口气很平淡,“他私自离校,还缺席了后面的专业自修课。辅导员怕出问题,才联系的我,我帮他编了个理由,随便糊弄过去了。”梁峙安静立在他身边,两条胳膊交叠在胸前,目光远远的,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周崇燃扭头看他,问:“他跟你说没,这次为什么突然过来。”“说了。”梁峙淡淡开口,喉咙里有些生涩,低下头停顿了一小会儿,又用手捧起颈间的玻璃吊坠,拿给周崇燃看。“今天我生日,他送了我这个。”周崇燃听了一愣,抬头想了想日子。其实他们几个原先都记得梁峙的生日,只不过梁峙一直说自己不喜欢庆祝,不让他们请吃饭送礼物,他们也就渐渐没把这事当个重要日子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