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顺流而下,相柳的速度极快,像箭一般乘风破浪。小夭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耳旁的水潮如雷一般轰鸣着。虽然被相柳抱在怀中,她也不得不紧紧搂住他脖子以免自己被浪潮冲走。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慢了下来。小夭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顺着清水镇外的河流,到了大海里。
相柳放开小夭,指指身旁两条灯眼鱼,说道,“现在你可以安心去游水了。”
小夭好奇的观察了它们一会儿,它们的眼睛下面仿佛有两盏会发光的灯笼,长相非常特别。她试着在水里游一游,她游到哪,灯眼鱼就跟到哪,哪就不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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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时候,她带着防风邶,如约回小月顶小住几日。
中原刚下了第一场雪,玱玹怕小夭衣服没穿够,听到小夭的云辇已经进山,拿着一条大氅在外面等,待云辇落下,立即迎了上去。
车门推开,防风邶从云辇上下来,又回身将小夭从云辇上抱下。
小夭对玱玹甜甜的叫,“哥哥。”
玱玹把大氅披到小夭身上:“中原的寒冬不比清水镇,怎么穿如此单薄。外面冷,赶紧进殿吧。”
“哥哥,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经风。”她挽着防风邶,佯装不满的抱怨。
多年未回,章莪殿里还是原来的样子。老轩辕王比以前更黑了些,他说他现在就像个真正的老头子那般,每日就只管他的一亩三分地,再无心其他。
轩辕王说,“知道你要回来,今日这一桌的菜,是玱玹亲自下厨做的。”
玱玹给小夭夹菜,遇到爱吃的,她就端着盘去接。遇到不爱吃的,她就直接给防风邶吃。
“多大的人了,还挑食。”
“还不是有人宠着,才这般有恃无恐。”轩辕王端着酒杯,慈祥的说道。
自从小夭走了之后,小月顶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玱玹虽然也会日日来,早几年都是规规矩矩的聊一些朝堂上的事…渐渐的,朝堂上的事也聊的少了,只有遇到一些重要的决定才会来征询一下建议。他从不会这般眉眼俱笑,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般。
玱玹觉得人生至美不过如此。劳累了一天,和喜欢的人一起吃个晚饭,聊聊天,再也不用顾虑那些臣子们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不用考虑谁去制衡谁。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夭,看着她把虾放到防风邶面前的盘子里,看着防风邶替她剥虾壳,然后把虾肉蘸了酱汁放回她盘中…。
他忍不住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橘黄色的灯光下,相柳背对着门,一身白衣半蹲在地上给小夭擦裙角的泥污,小夭半侧着身子,将剥好的虾正要喂入他嘴中…。
防风邶也好,相柳也罢,他们的动作都是如此娴熟而自然,仿佛他们和小夭相处的日常就是这般亲昵。
玱玹想得出神,脸上渐渐敛了笑意。他从前总是看不上防风邶,但现在有了相柳,他觉得防风邶也没那么不顺眼了。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以朋友之名的立场,只是因为出现了一个更敌对的人。
“防风邶。”玱玹看向他,犹豫一瞬后说道,“平日里若不忙,多陪陪小夭。小夭一个人怕寂寞,喜欢找人说话打发时间。”
防风邶笑笑,打趣小夭,“小夭,你是不是跟你哥哥告我状了?”
“没有没有,夫君性情温顺,从不乱发脾气。对我也是百依百顺,从不大声训我,更不会动手打我。”小夭狡黠地笑看防风邶。
邶盯着小夭,嘴角含着笑意,眼睛却仿佛在说,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小夭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轩辕王看着他们斗嘴,他庆幸多年前的百花宴上,他没有只是因为家世而拒绝这个少年。没有什么能比此刻小夭的明媚动人更有说服力的证明他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她不像早些年那样神情冷漠,整个人却又如惊弓之鸟。如今整个人看起来更为从容自信,眉眼间又尽是小女子的娇柔之态。
饭后,防风邶坐在殿前的石阶上喝酒,小夭在雪地里踩雪玩。
玱玹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拎着两个琉璃盏过来,在石阶上坐下。
他将琉璃盏放在身旁的石阶上,紫红的桑葚酒倒入,酒液的温度极低,不一会儿琉璃盏外就凝结了点点水珠。
邶扫了一眼,懒懒地说道,“你若是和我喝,我勉强还能陪你喝一些,你若是要和她喝,我劝你最好不要。她酒品不好。”
玱玹将其中一杯递给他,“小夭最爱的,藏在雪窖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