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震惊中回复过来,他的气愤无处可撒,又冷静了些。
夭小龙唉地叹了口气。
“哥哥,哥哥!”宁宁一脸兴奋,还以为夭小龙这么快就进步飞速了,“怎么样了?!”
如果这个方法有效果,那么婆婆一定会很高兴,宁宁脸上嬉笑,空灵的眸子也有一丝神采。
“嗯。”夭小龙没有回答宁宁,他现在心情复杂,不知如何回答。
“我太怯懦了,”夭小龙内心所想,“唉,为什么就撑不住痛苦?虽然那样确确实实让我快要疯掉,但是体内不多不少的确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好像稍微强上那么一丝了。”
夭小龙既懊悔,又不想再去承受痛苦,至于相野,他也不知做何应对。他确实是心中怒气冲冲,但是相野最后说的几句话又切实刺进他心里了。
不变强,就什么都保护不了。但是要变强,可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身体就能自动自觉地去做到,他是人,不是傲然于世的龙族。他怕死,又怕累,又经常出尔反尔将自己下定的决心,一遇到承受不住的痛苦就想逃跑,逃出来之后又十分看不起自己,又十分悔恨,但是要他再次返回梦境承受脱胎换骨之痛就决计不肯了。
他想跟相野再骂几句,为何就一刻都不肯出手?!要看着他白白送死那么久,为什么明明就有返魂的方子却偏偏要隐瞒不说,到底还有什么瞒着他的?
夭小龙头痛欲裂,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摇摇头,往旁边绳梯抓去。
“哥哥?”宁宁见他神色不对,又看他要往悬崖下走,欲要问其发生何事了,却又见夭小龙摇摇头。
“没事,我去走走。”夭小龙道,轻轻拉了一下绳梯,确认上下没人后才将身子踩上去。
冷月高挂,森然光芒照在夭小龙略显疲惫的年轻脸庞上,山风将他简单系好的头发吹拂起来,宁宁忽然看见了这个年轻人眸子中的自卑。
和宋师姐完全是一种反方向的极端。宋师姐眼中的傲,像一柄欲要劈开尘世的利剑,夭小龙眼中的卑,像是尘世间最不起眼的泥。婆婆怎么会将这个人和宋师姐比呢?宁宁疑惑着,目送夭小龙下崖去。
这个年轻又卑微的男人,身子慢慢吞吞地往下爬,脚下小心翼翼踩着绳梯每层阶级,每个动作都很笨拙,好像心不在焉一般。
“这个哥哥在想什么呢?”宁宁见他浑身上下的气势与之前下决心要入梦时候那个年轻人又不同了,也不禁猜想他到底在能能梦中遇到了什么,以至于如此失望和自卑。
夭小龙一步步小心翼翼往下爬,脑子之中却毫无感觉,只是麻木地往下爬。
他在想一个问题,他到底是怕武功卑微毫无骨气的自己,还是怕死怕痛怕累?明明是不想让白小官再受伤,明明是下定了决心,明明是说好了付出怎样的代价也好,都要拼了命变强!
可是那几个时辰死去活来的痛苦一下子就把他所有的誓言和决心动摇了,他很痛苦,很看不起自己,自卑到连宁宁一个小孩的眼神也不敢对视。
胸间一块凉凉的玉佩贴在心前,是王秀临死前送他的“云平天鉴”,那个王秀姐姐为了守护柯少轩甘愿化成为器,为了保护爱人硬生生变成了天下第一的哑仆。
“王秀姐,我究竟该怎么办!”夭小龙咬着牙说,他现在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比较让他痛苦了。方才在梦境中,是无数次粉身碎骨让他觉得这就是最痛苦的事情了,让他立刻就想逃脱。现在逃出了能能的梦境,却觉得自己什么都保护不了的弱小比什么都要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