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本并没注意门口,只是不经意间眼光扫过门口,竟看了一张除去李辉与淮阳王,同样令李瑾难忘的面孔,那个噩梦般的晚上的记忆也随之也再次袭来。
当时他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门口,言语轻浮的评论着李瑾。
对他的印象,李瑾除了警惕外便就剩下本能的躲避。
一如那日晚间般这人不请自入,似乎去哪里都没禁忌般直接踏入厢房内,款款落坐于李瑾对面的八仙桌边。
看李瑾没什么表示后,便先开口道:“所谓‘翩翩佳公子,醉卧美人榻’,应该说的就是眼前这副美景了吧?”
李瑾的眉头微不可查的微微皱起,即是对此人话语的反感,同时也是因为对这人身份困惑。既然决定要踏入这个纷乱的世界,李瑾就不能任由自己对这些人的身份懵懵懂懂。
调动起自己此时还算运转正常的脑筋,李瑾思索着眼前这人的身份。
他能自由出入御书房的偏院又与淮阳王相熟,李瑾突然想起,那日晚上他进门后直接称呼淮阳王为小叔,那也就是说他的辈分小于淮阳王。
根据李瑾从父亲那里得来的朝中势力分布和相关皇族的信息,李瑾推算这人应该是与当今天子在皇族中同一辈分。
而如今身处京师的皇族,除了淮阳王兄妹,南湘王一支外,便只有皇帝这支,而皇帝的两个兄长一个二哥在自己府上正被软禁,另一个大哥应该和淮阳王同龄。此时眼前这人明显要淮阳王年轻的多,看起来大概与天子同龄。
且听说皇帝的大哥性格沉稳,从小便是儒雅君子风度,面前这人的言谈举止则相去甚远。如此说来,这人应该就是景玟的兄弟,南湘王的儿子了。
想到这里,李瑾更觉得这人还是避而远之的好,却也不好直接撵人,便和缓说道:“不知公子来此,所谓何事?”
虽说李瑾现在是男儿装扮,让人看到他拥被与男子共处一室倒是没什么。只是这样的举止和旧友都稍显失礼,更何况是这么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那锦衣公子看到此时李瑾全无起身相陪的打算,一直半卧半坐在窗边的榻上看着自己。一时觉得受了刺激,挑眉讥笑道:“李小姐真是千金之体,没想到如此柔弱。今日途径城门,偶然看到皇榜昭告,您感佩边疆有功将士为国报效却无家室,因此决定下嫁。只是虽然钦佩您肯下嫁一个从七品参事的义举,我却觉得如此多病之身,那万里之行怕是难以承受,不知小姐是否要三思而后行?”
听到皇榜昭告,李瑾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而另一面,李瑾离开景熙所在的厢房后,昨晚为景熙带来密信的侍卫头领又来到景熙身边。
“您要兑换的万里钱庄的通兑银票,无论天南地北,只要有万里钱庄的地方都能通兑。”悄声对景熙说过后,侍卫头领将一叠银票交到景熙手中后,便退到一边静候景熙之后的命令。
清点了一下数目后,景熙抽出了五千两的张数又交还到了身旁的侍卫头领手中,并让他去取笔纸来。侍卫头领领命后一并将屋内其他人等都打发了出去。
头领将房门从内关好后,来到景熙身边,手中却没有一支笔,一张宣纸。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卷泛着油光的牛皮纸,并一支带着竹筒做的笔帽的毛笔恭敬交到景熙手中。
景熙接过后,熟练的在那并不容易留下笔痕的纸上,流畅书写起来。只是才写了两个字后,便抬头若有所思,之后开口问身旁的侍卫头领道:“他如今职位?”
“千骑长。”侍卫头领毫不犹豫的答道。
景熙点头后,便又开始落笔,数息后便将手中的纸笔又交还给那侍卫头领。
恭敬的接过后,头领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将写有字迹牛皮纸裁剪下来。随后快速的卷成纸卷,放到了一个竹枝作成的中空的小管中。一切做好后,连同牛皮纸与那特殊的毛笔一起放入自己的怀中。
裁剪纸张时,头领见到了那之上端正的寥寥几字,‘三年,轻骑校尉’。
头领心中暗想,自己这主子轻易不许诺,这样的承诺,怕是心中真的有了打算。
这里侍卫头领正行礼告退,那边厢房的门从外面又被敲响。
“禀殿下,老王妃的车马已到宣州。”一个侍从进屋行礼后,将要禀报的消息直接回禀。
景熙点头挥退了侍从,而自己贴身的侍从此时才又来到身边。
“李小姐送走了?”
“公子不用担心,李小姐已无大碍了。只是她的贴身丫鬟还不放心,此时在二楼的一间雅间休息,应该是想等李小姐更好些再回府吧。”
景熙不置可否,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片刻后,景熙在接过一杯茶时说道:“松烟,母亲已到宣州,最迟下旬时也会到京,派人去和景钰说一声,月末前准备搬回王府来住。”
“是。”作为景熙从小便跟在身边的人,松烟对于自家主子的心思,还算能看透几分,虽然看着表面一派平静,松烟却知道此时自家主子明显心情欠佳,因此动作比平时还要麻利许多。
松烟自去忙活安排一众侍从,小厮准备老王妃来京时府中的一应用具,以及公子的安排,通知景钰郡主回府的一应准备。场面一时有些紧张。
而此时二楼风好雅间内却是另一种紧张的气氛,那锦衣公子似乎以为自己站了上风,让李瑾无话可说,正暗自得以。而香雪则在李瑾身旁怒目圆睁的瞪着这不请自来,还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只等李瑾一声令下便要上去教训。
而李瑾此时,却只是端坐看着眼前人洋洋得意的表情,似乎又没将这人看在眼里。
听到未来夫婿的官衔只有七品不到,这并没对李瑾造成多大的冲击,反倒是这皇榜发布的时间让她觉得有些蹊跷。
今晨日出后没多久后,皇上的圣旨就送到自己家中。而此刻就已经听说城门前将皇榜告示发出,一切似乎都太过着急。原本以为是边疆态势严峻而已,此时联想刚刚淮阳王和自己说起的夫婿前定的话,李瑾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