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知道大哥和姐姐在这里,我是寻楠兮来的。”司徒一向磊落。“大哥,方才席上只见了你一会儿就寻不见了,原来你躲到这里来寻清静!也不带上我!”司徒言语里是难得的亲密向往。
“看你和坐上的人聊得开怀就没打扰,你这不也是寻来了吗?”那明净的声音里也多了方才不曾有的爽朗。又听他顿了一顿,转道:“覃小姐,怎么会躲在这里?”他言辞虽然不失客气,可却不刻意掩饰不分好坏的笑意。
“楠兮她最不喜欢这些虚排场,也是独自躲清静来了。”司徒积极替她开解。
覃楠兮忙应着他的开解转过身低头深深拜下,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
“覃小姐寻清静也不忘了贪新鲜?只是我这琥珀光可不比竹髓,恐怕不是小姐喜爱的吧。”那声音仍旧带着笑意。
“大哥,楠兮妹妹年纪还小,喜欢新鲜物事也是理所当然呢。”一双纤白柔软的手款款探过来,扶住覃楠兮,将她从地上搀起,又爱昵的理了理她鬓角略松散了些的发丝。
覃楠兮这才敢抬起眉眼。眼前,一个宫装的丽人娉婷而立,她足足高出覃楠兮半个头。这高挑瘦削的美人儿,一张脸儿生的宛如盛放的桃花,明艳的动人心魄,只是她幽深的眼睫深处,浅褐色眸里闪动着的却是一丝冰冷的漠然。
“琳琅姐姐!”覃楠兮低低唤了一声,又垂下头去。
“这几年不见了,楠兮妹妹还是这样可人!”丽人紧了紧掌心里覃楠兮的手腕。
“琥珀光这酒性子执烈,色泽也是深浓牢固的,恐怕不是轻易能洗去的。”一双银丝堆绣着祥云的厚底官靴踱进覃楠兮低垂的视野,顾不得细想这略觉熟悉的声音,她的目光一垂,便落在了自己白裙上殷红的一小片酒污上,愈发无地自容。
“呀!这可怎么好!这酒污了的裙子是断不能穿去人前的。”司徒琳琅这才关切道,话里却似乎透着一丝薄薄的虚浮。
“姐姐,你快寻一件衣裳给楠兮吧,这样她可怎么回到席上啊!”司徒的关心却是真挚焦急。
“这样形制的礼服,府上只有我有,可,可我的衣服,楠兮妹妹定是不能穿的!”司徒琳琅这话不假,虽然她只是长平郡王侧妃,可王爷待她却极好,府上除了她,也只有几个卑微的侍妾,确实不可能有现成的又符合覃楠兮身份身量的华服。
近午的光景,日头比先前更劲道。覃楠兮蒸在热气里,只觉的脸上火烧火燎的烫,身边的司徒姐弟各怀心思,各自努力想着办法帮她度过难关,却都是一筹莫展。
竹林外,蝉鸣声盛大喧闹,渐渐连清幽的竹影都难以消解这聒噪。覃楠兮想不到脱困的法子,懊恼的闭起双眼,哥哥冷峻的眉眼和嫂嫂叮咛的神情浮在眼前,她的头皮不由酥麻一阵。
“挺好看的一件衣裳,就这么换下来,错过花会争艳也是可惜。琳琅,你先寻一件随便什么给她替换吧。”说话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打破了焦热的沉默。
“把裙子换下来送过来给我!”这分明是在对覃楠兮说。
“给你?”覃楠兮豁然抬头,惊异让她忘了尴尬,羞涩和难堪,只顾追问。可她抬眼时却只见一个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一身白衣,银丝织绣的如意云纹缭绕周身,形影的轮廓恰好镀着一层正午日头的金光。淡淡的一线光晕拢住他,仿佛他是置身长空为白云轻裹的蛟龙,又仿佛是孑立千年冰霜之中的含雪玉树。
“大哥,你去哪?为何要把楠兮的衣裙送去给你?”司徒追问。
“我好心帮你过这一关,还诸多疑问!换下衣裙送到‘浮阁’”他没回头,声音依旧蕴着浅淡的笑意。明明是司徒在问,他却是对着她答。
“他,就是踏雁将军,司徒逸?”覃楠兮自言自语,直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是啊!我大哥,他回京也有些日子了,你竟还没见过他?”司徒倾佩的眼神追着那抹消失的白影,语气里不无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