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宽城再次强调只有干金可以治李进的病:&ldo;他是心急而病,因为见不到干金。&rdo;刘主任也急不自禁地用中文跟着帮腔:&ldo;对对,见到干金,事情就解决了,病也就好了!病是心病!&rdo;
导游一脸茫然。
好在,导游后来总算明白了他们的坚决,接纳了他们的诉求,背身去拨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后终于有一个拨通了,导游叽哩哇啦地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半天,谁也听不懂说的什么。
李进用目光询问邵宽城,邵宽城小声说了句:&ldo;他说的可能是宗卡语,要不就是尼泊尔语。&rdo;
从出发前恶补的知识上他们都知道,不丹的官方语言是&ldo;宗卡语&rdo;。
导游的电话总算说完了,转脸对邵宽城表示可以带他们去找干金。&ldo;干金今天可能在家里,他的家离这里有些远呢。&rdo;
于是不再罗嗦,立即上路。不知李进怎么判断,导游一会儿说不知道干金在哪儿,一会儿又说去艺术宫工地了,现在又说干金在家……到底哪句是真的,邵宽城各种晕,头绪全无。
还是那辆说不清牌子的老旧汽车,导游载了三人一起出发。辗转出城,往乡下开去。沿途风光朴实自然,人工建筑不多。资料上说不丹在全球经济水平的排名中位列第135位,属于比较贫穷的国家,但不丹人的安贫乐道相当出名。不丹国民的幸福指数排名位列世界第八位,亚洲第一位,而且经久不衰。
破旧的汽车噪音巨大,在乡间颠簸的公路上爬行了许久,病中的李进苦不堪言。刘主任也说高原反应,有点晕车。邵宽城和他们一样,早上中午都没吃饭,加上长途跋涉耗磨体力,小脸也开始蜡黄。但他年轻,无病,所以还可强打精神,下车后还能勉强跟着导游大步在前,往一个村子的里面走去。导游人虽瘦小,但体力充沛,毫无倦意。
这个村子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村子看上去规模很大,村口照例竖着许多木杆,横竖挂着各种五彩经幡,那些经幡大约一尺宽,三尺长,上面画着龙虎图案和&ldo;嗡、嘛、呢、叭、咪、哞&rdo;的六字箴言。邵宽城路上向导游讨教了经幡上那些文字的涵义和五彩的象征,五彩中的黄色为地,绿色为水,白色为云,红色为火,兰色为天。按不丹人的观念,这五色就函概了宇宙的五大要素‐‐地、水、风、火、空。
李进和刘主任远远地追在后面,也进村子。村子干净整洁,有等同市镇那样宽阔的街衢,有鳞次栉比的袖珍店铺。店铺一半开张一半关闭,街里少有行人。
沿街的墙上,不知为什么,居然画了许多男性生殖器的写实图案,节操碎一地啊!看得邵宽城瞬间凌乱。这么重的口味若在西京,肯定要被列入扫黄的范畴。邵宽城狂汗却不敢探问,还是刘主任以学者的儒雅平静,向导游咨询:这么多人体器官的图案,代表了何种涵义呢?
导游还没回答,就见一个路过的当地少女,背上还背着沉重的背篓,走到墙边,面目严肃,伸手在那些男性器官的图案上摸来摸去,看得邵宽城眼珠子差点掉地上。导游却面目严肃,侃侃说道,&ldo;女人嘛,都是乞求得到阳刚男性的保护,希望多生孩子嘛。&rdo;刘主任点头做理解状,邵宽城却仍各种难以置信的样子。只有李进完全视而不见,喘着粗气催问导游:&ldo;还有多远?你联系上他了吗?&rdo;
很快行至村子的深处,他们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小路,在小路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住脚步。导游又打电话,还是&ldo;宗卡语&rdo;或什么语,一会儿铿锵有力,一会儿委婉低迴。好不容易打完挂了电话,才转向三个盯住他的面孔,无奈地摊开双手,用英语说了句:&ldo;他不在家!&rdo;
李进恼了,不再与导游罗嗦,还没听完邵宽城的翻译,推门就进!口中高喊:&ldo;干金!干金!你出来!&rdo;
导游脸色顿时白了,上去拼命拉住李进,把他拖了回来。李进虽然高大魁梧,但病弱无力,不敌导游的瘦小精干。导游一边撕扯着李进,一边对上来劝架的邵宽城和刘主任叫道:&ldo;他家里有病人,生人不能进去的!不能进去的!&rdo;
李进怒问:&ldo;你怎么知道他家有病人,你刚才是和他通话了吗?&rdo;
导游的英语相当山寨,情急时用词更是前后颠倒,但邵宽城总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干金的电话关机了,他也打不进去,这里是干金的家,但这门前插了树枝,说明他家有病人的。在不丹只要门口插了树枝,外人就不可以进去了。他刚才给一个认识干金的人打了电话,那人说干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导游还没说完,一个穿着&ldo;旗拉&rdo;长裙的中年女人从门里探头探脑地出来,目光惊疑地看着门口的这几位面红耳赤的男人。导游连忙对女人做着解释,两人一通&ldo;宗卡语&rdo;,李进等人只能看着听着,谁也插不进嘴去。
两人谈没几句,女人转身进门去了,大门重新关闭。导游对女人一脸歉意,对李进一脸抱怨。他对邵宽城说:&ldo;这是干金的妻子,干金的妈妈生病了,干金没有在家。&rdo;
事关不丹的风俗习惯,李进没再争吵,全身无力地坐在了路边的石阶上。邵宽城从感觉上判断,导游还是诚实的,尽力的。从那个村子返回帕罗的路上,李进又要求导游带他们到那个艺术宫的工地去,在导游表示他也不知道艺术宫工地具体在什么地方后,李进才未再出声。
那天天黑的时候李进的烧仍未消退,从国内带的消炎药似乎不见效果。邵宽城和刘主任商量要送李进去当地的医院治疗,李进坚决不肯。他只是希望能否在什么地方给他找根烟来,没烟抽让李进提不起精神。邵宽城和刘主任也只能面面相觑,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禁烟的国度,他们到哪儿给他找香烟去?
第二十七章
晚上七点,他们回到旅馆,邵宽城先扶李进回屋上床,再和刘主任商量晚上给李进弄点什么合口的饭菜。正说着,干金忽然不期而至,他穿着一身不丹男人都穿的短袍,出现在他们下榻的旅馆门厅。干金的现身让李进像打了强心针般兴奋起来,马上起床来到门厅。干金解释说他今天一直在艺术宫的工地,因为从美国来的设计师明天就要离开不丹了,所以很多事须在今天和他交待沟通。干金从工地赶过来的目的,就是要请三位中国来的客人吃顿晚饭,聊尽地主之谊。
和干金一起到旅馆来的还有一位外国人,梳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身材高大,气度不凡,但看不出岁数。干金解释道:&ldo;因为这位美国设计师明天就要返回美国,所以想今晚一并请了,给你们算是接风,给他算是饯行。和这位美国朋友一起吃饭你们不介意吧?这位美国设计师是位大设计师,在美国都很有名的。&rdo;
能见到干金已是大喜过望,李进顾不得什么讲究,只说没问题一起吃吧,要不我们请你?干金连说:不可以不可以,你们是客人,客人都要招待好,这是不丹的风俗。李进急于和干金谈正事,也就不再磨叽,道:&ldo;客随主便吧,去哪里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