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次次切实地感受着自己跌入深渊,没食欲,失眠,恍惚,忘事,看日光似黑夜。
呼吸越来越淡,微笑越来越少。想压制狂烈叫嚣的两极情绪却越来越困难,想整理混乱不堪的语言也越来越吃力。
她在这茫然无措的癫狂中拼命挣扎,越挣扎却越痛苦。
一句话就是泪点,一首歌就听到流泪。走在人群中也觉得手脚冰凉,无处躲藏。
问自己,会好起来吗?
再也好不起来了吧。
常常突然回神,发现人们都不见了。整个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
天色昏暗,汽车声鸣。醒来之后就再无睡意,醒来之后就忘记梦境。
像这样恍惚又安静的清晨,在她的生活里不断重复上演。
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若能不动声色地一直机械运转下去,结果或许还能好一些。但若回忆残忍地潜入脑海,山崩海啸便能随后覆灭理智。
明明好好地走在路上,她也会在某些瞬间忘记自己是谁,不知身在何处。
有一天,痛苦值达到顶点,饶束在电话里跟饶璐说,她过段时间就退学。
饶璐还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随便你啊,现在退也可以啊。
饶束笑,语气平淡,说,我说真的,我不想继续念本科了。我无以为继,姐,你懂吗?
这件事情她在电话里反复提了几次,姐姐一开始以为她说笑的,后来发现她真想这么做,态度就严肃起来了。
也许是饶璐告诉了父母,消息很快传回家里,继而传遍五亲六戚。
饶束又成了那个被众人谈论且责备的对象。
聪明、骄傲、自负、叛逆、作孽、不懂事、自毁前途、精神不正常、遗憾了可惜了、生来就是不详之人……这些字眼与高中毕业前如出一辙。
饶束从饶璐的口中听到这些转达自不同亲戚的词语,麻木了。淡笑,内心空荡,只剩下一汪死水。
倪芳开始坚持不懈地给她打电话,饶束接了一次,只听见她问:&ldo;念得好好的怎么又不念了?闹什么啊!没有学历以后你怎么找工作?现在有一点钱有什么用?你又不是真的很有本事。以后你钱要是花光了,回家赖着,我立刻赶走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家里可养不起你。&rdo;
&ldo;……&rdo;
饶束直接挂了电话。
鼻酸,喉咙哽咽。眼泪却不再跟以往那样立刻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