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助从后视镜看一眼,知道傅卿云现在已经不想把精力继续放在工作上,特助顺着挡风玻璃往前看一眼,适时出声:“傅先生,那个瞎子还站在酒店门口石柱旁的台阶上呢,又往我们这边看了……”
“看”这个词,一说出口就不太对,瞎子看不见,特助又很快改了口:“站在台阶上,脸朝着我们这边。”
傅卿云抬头,撩起眼皮偏头看向窗外,特助感受到傅卿云的视线,降下车窗,好让傅卿云看得更清楚一些。
傅卿云从手边的储物盒里拿出烟,点着之后眯着眼抽了两口问:“第几天了?”
被烟草浸过的嗓音淳厚低沉,仔细听还能分辨出他语气里的玩味。
“今天是第七天了。”特助答。
外面的雨比白天小了不少,又慢又细的雨丝淅淅沥沥地下着,连个声响都没有。
那个看不见的男人,站在黑伞下一动不动,右手握着伞柄举过头顶,左手握着一根黑色盲杖。
他站的位置,不会阻碍从大门进进出出的行人,身侧是酒店大门边雕刻着盘纹路的鱼肚白方柱,他站的那节台阶,让他头顶的雨伞一半在酒店门檐下,一半在细雨里。
不知怎么的,傅卿云突然有种感觉,雨里的人自成一幅安静的画,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伞下的男人很漂亮,看起来也就20出头,身材纤长,黑色伞檐下只能看见男人的下半张脸。
傅卿云的视线穿过雨丝,描摹着男人挺翘的鼻尖跟略微发白的唇,男人唇形并不圆润,但也不过分凌厉,唇瓣微微带着肉感,衣服干净整洁,唯有裤脚沾了黑色雨泥。
傅卿云猜测,应该是路上看不见,不小心踩进街边的水洼里才沾上去的,又在心里暗暗分析,如果看得见,那个瞎子应该会有微微洁癖才对。
傅卿云这是第七次看见他了,他还记得七天前第一次见那个男人时,自己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至少五秒钟的时间。
他承认,他向来喜欢漂亮的男人,第一眼就对他印象深刻。
男人脸颊瓷白,放在男人堆儿里五官十分精致,春天的晚风一吹,额前贴着眉眼处的发丝微微飘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但,再好的面容也掩饰不住长期带着病容的苍白感,还有那双无神的眼。
傅卿云猜测,他的眼睛应该不是外伤导致的眼盲,瞳孔涣散,没有焦距,但却很漂亮,如果那双眼能看见,聚焦时应该也是一双玲珑眼,跟玻璃珠子似的。
又猜,或许他不想别人把视线一直放在他眼睛上,所以眼皮一直微微垂着,半遮着那双无神眼。
瞎子连续七天出现在傅卿云必来的酒店门口等着他,这七天,哪怕他看不见,但脸却总能对着他的方向。
瞎子每天都站在同一位置,或许问了很多人,又或许,他有双听力异常的耳朵吧,人都说,五感缺少其一,其他感官的敏感度也会提高。
这让傅卿云有种别样的错觉,那个瞎子好像看得见自己,而且,只看得见自己。
这个幼稚的想法一出来,傅卿云在心里怔愣了一下,心底晃了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