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援朝一上午都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因为他不知道老妈的想法,便缠着赵虎头问。弄得虎头很不耐烦,骂道:“你个兔崽子,老是缠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妈肚里蛔虫,她怎么想我哪知道。从昨晚到现在,咱爷俩不都是在一块。”
“爸,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有屁用啊,我说你们不准交往,你会听吗?我说行,你俩结婚,你还不得过你妈那道关。跟你说过多少回,我的意见就是你妈的意见。哦,说反了,你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别在那瞎想,走,走,跟我到市委去认个人,就是你昨晚挑粪时撞见的人。”
援朝嘟着嘴道:“至少你可以在妈耳边吹吹枕边风吧。”
父子俩开着车跑市里转一圈,等回到军分区差不多快到吃饭的点。援朝心里堵的慌,这要不去医院看看,估计饭都会吃不下,一到军分区门口就让他爸下车。
虎头很严肃地小声道:“小子,你自己去可以,但不能开车去。这里面有战备电台,随时应急。”
正巧他们连的一位排长开着边三轮出来,援朝把车钥匙往虎头手上一塞,小声说:“爸,我要是下午没回,你替我请个假。”坐着边三轮,屁股里冒出一阵黑烟跑了。
虎头捏着车钥匙吹胡子瞪眼,他老人家不会开车。气呼呼地走到大院中,对着特勤室大喊一声:“有会开车的没有?会开车的出来一个两个。”呼啦一下跑出来十几个人,在特勤室当兵的又有几个不会开车的呢。
时近中午,儿科看病的人大都散去,一些手上没事的医生、护士也陆陆续续下班吃饭。援朝摸到诊疗室,只见淑梅一个人坐在桌后,双手托着下巴想心事,连进来个人都没察觉。
“嘿,嘿,”王援朝轻声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不会是在想我吧?”
“切,你以为你是潘安啊。”淑梅缓过神,小声问:“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想你呗,”援朝见没人,大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问:“昨晚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淑梅回答:“什么也没说,就是让我早点睡。可我哪睡得着啊,又不敢翻身,怕把她吵醒,又不敢重呼吸,怕你妈说我没家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就给小宝一嗓子喊醒来。也不知昨晚说没说梦话,我妈常说我睡觉喜欢说梦话,这要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给她听见,那可怎么办。”
一夜的担惊受怕,却没个人来安慰,只能自己孤独地承受。这下好,援朝来了,总算有个人可以让她倒倒豆子。
“不怕,有我呢,”援朝拍拍胸脯:“我妈最喜欢我,肯定也会喜欢你。放心,没事。”
“万一……”淑梅望着援朝眼睛:“我是说万一,万一你妈不喜欢我,不准我俩交往,那怎么办?”
“私奔!”援朝冒出一句后,停顿一会儿,嬉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
他又顿了顿:“我一定会娶你。”
他再一次停顿:“不过……”
张淑梅秀眉倒竖,拿着本医学内刊朝援朝拍去:“好好说话,我正烦着呢,你还有心思说笑。”
援朝向后躲开来,嬉皮笑脸道:“这是假设,凡是假设就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成立,一是不成立,各占百分之五十对不对?”
淑梅点点头,援朝向前倾起身子,小声分析:“假使假设成立,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我妈回心转意也是有可能的,那么这万一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可能。回头让我爸、我哥、我嫂子再做做思想工作,他们的意见,特别是我嫂子的意见,我妈还是要听的,这种可能性只剩下百分之十二点五。我是军人,军婚受保护,咱们再让组织出面说说。我妈受D教育多年,组织上的话她肯定要听,结果只有百分之六的可能,那后面的小数点就忽略算啦。只要咱们意志坚定,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这天下的爹娘又有几个拗得过儿女,那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了。”
淑梅听的高兴,心中愁云一扫而空,妩媚地笑道:“你跑这做算术题啊。”
“还有呢,”淑梅的万一也是援朝一上午考虑的问题,这些算计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不与人分享着实让人难受:“我再跟小时候一样,躺上几天不吃不喝,还不得把我妈给急坏来。再不行,咱俩先斩后奏把结婚证领了。我妈要是还不同意,我们就给她生个大胖小子。我就不信,她连孙子都不要。呵呵……你瞧瞧,瞧瞧,这个万一的假设连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去,谁跟你生大胖小子。”一席话把淑梅说的是花枝招展,咯咯直笑,全没点姑娘家的矜持。
“淑梅,淑梅。”走廊转来援朝最熟悉的叫喊声。彭胜利推开门,对淑梅说:“走,和我一块吃饭去。”
忽发现援朝也躲在门后憨笑,不由地骂道:“臭小子,你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么着,还怕我吃了你对象不成?”
援朝是精明人,一听他妈的口气,立即乐道:“妈,你这是承认我们交往哦。”
“你们年青人要在一块,我老婆子想拦也拦不住啊。”彭胜利望着两人,越看越欢喜,笑道:“走,先吃饭去。”
三人步出门诊大楼,在食堂门口碰见医学院的罗院长带女儿罗曼来吃饭。彭胜利夸赞道:“这就是你家千金吧,长得真俊,听说还在省城念书?”
罗曼回应:“阿姨好,我刚毕业,留在学校工作。”一双秀目偷偷地打量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