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一番言论,甚为恳切,倒是让刘图南颇为触动。他点了点头,说:“此事……我回头找仲廉商量商量,看有何法,能迅速寻找治理之才。”
常歌点头认同道:“世子贤明。”
方才房中的凝重氛围,被这一番肺腑之言尽数说散,世子舒心道:“我只以为常歌将军兵法诡没,没想到,治理之道也能知晓一二。”
常歌笑道:“治理之道,我一介武夫,全然不通。这些都是我那位同门只言片语之间听来的。”
“原来是山河先生。”刘图南叹道,“此人着实治世之才、天下良辅。可惜……被荆州抢先请了去。”
他笑道:“我听说,荆州世子池日盛仍为着驭马出山一事,次次给你这位胞兄使绊子。依我看,此人心胸狭隘、非人主之才。”
刘图南抬手,亲自为二人满了茶水,正色说道:“若我能请得先生,不说驭马。为其净衣、脱靴,我都使得。对你亦是如此。”
刘图南拍了拍常歌的肩膀,说:“不知醉灵是否同你说起过。要迎你之时,我们同信得过的几位重臣商议,群臣激昂,皆是反对意见。我和公父毫不在意,力排众议。常歌,你真乃天选将才,我益州能得了你,真乃三生有幸。”
常歌见他陡然坦言,将气氛搞得动容无比,便诙谐道:“世子,好说不如好做。不如今天,就去醉灵府上,为我净衣脱靴如何?[1]”
刘图南闻言,将他一推,佯做嗔怒道:“臭小子,说你几句还喘上了,看把你能的。”
常歌冲他调皮一笑,手头只忙着将桌上的茶饼枇杷酥悉心用油纸包好。刘图南笑道:“吃,你就是爱吃。你也给贪狼留点儿吧,他还惦记着要给破军带回去点儿呢。”
常歌闻言分了一半茶饼和枇杷酥,打算留给贪狼,他感叹道:“破军爱吃,贪狼就总惦记着。这赵家两兄弟,感情可真好。”
他突然想起自己自滇南,买了一大堆茶饼点心,接着说道:“我那儿还有些滇南茶饼,更为好吃,到时候托你给他二人带去些许。”
刘图南点了点头:“若是如此,破军肯定开心死了,带着贪狼也开心。他二人,双生兄弟,同伴长大,感情确实比寻常兄弟更胜一筹。”
常歌笑道:“其实,我一直没分清破军贪狼,只知跟着你的,便是贪狼;跟着主公的便是破军。”
刘图南诧异道:“二人全然不同!贪狼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破军丰神秀丽、文质倜傥,这如何能混。”
常歌摇头道:“我分不清。可能是见得太少了。”
刘图南顺着他的话说:“你说见得少,其实我正有想法,着贪狼护你一阵。”
“为何?”常歌不解道。
刘图南握拳,以拇指指了指窗外:“这么多斥候密探,围着你一个人,你这么宝贝金疙瘩,我还不赶紧护好点儿?”
常歌不以为然:“他们伤不到我。”
刘图南轻轻摇了摇头:“你别多心。贪狼此去并非监视,你只一切如常,贪狼也甚少会在你左右出没。此行,他主要着意于你身后的斥候密探。”
看常歌不解,刘图南笑道:“别人将你摸了个门清,还不许我将他们摸回去么?”
常歌闻言,恍然大悟,他点头道:“正巧,我也颇为好奇。那,此番就辛苦贪狼了。”
“小事一桩。”刘图南笑道,“你打算何时动身?”
常歌摸了摸下巴,说:“我先去上庸看看醉灵那小子,之后至巴东,顺流而下。”
“可。”刘图南深感赞同。
荆州。
江陵城。
江陵不愧为水上泽国,宫城后花苑整个凌空跃于人造荷泽之上,每每夏季,水色厅阁与满池芙蕖交相辉映,显得格外风流雅致。
据说,这后花苑还是在大周一统六雄之前,大楚如日中天、逐鹿中原之时留下的宫宇,所以格外有一番天下霸主的富丽韵味。
步兵校尉[2]罗明威摸着手中的裂风刀,警惕地审视着宫城后花苑。
这几个月以来,他只觉得身边有些许怪异,但细细品鉴却又说不上究竟是何处怪异。
罗明威眼见着一溜小太监低着头拿着食盒从自己眼前走过,眼神却不住乱瞟。他懒得和这些宦官计较,只将此事列入“怪异”事中。
除此之外,还有光禄勋[2]下属新添了不少生脸、卫尉[2]将轮班调整得愈发难以摸清轮次,以他为首的部分左军[2]将士察觉到了异动,四处盘问却毫无所获。
宫城之中,如此异动,卫将军[3]程见贤不管不顾,整日里只陪着世子池日盛鞍前马后,无心仕事。
哦不,不能算是无心仕事,毕竟跟好护好世子,是另一种飞黄腾达的捷径。
虽然诸位同僚面上均未有所体现,但旅贲[2]将士之中,对这位卫将军颇有微词之人大有人在。
诸侯旅贲,多由名门望族、卿大夫子弟等国子或贵游子弟[2]组成,像程见贤这样没什么背景机缘巧合拔进来的,少之又少。
程见贤家庭背景难与旅贲中人相较、武艺修为又平平,一门心思就钻在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上面。他从一个小小的卫尉主簿开始,一路靠着投其所好居然爬到了少卿的位置上。随着荆州公池日盛逐渐醉心修仙之事,程见贤便更是贴紧了世子池日盛,投其所好四处网罗美女,甚至连城中女闾也不放过,为世子做多了蝇营狗苟之事以后,竟一路高升、直至破格提拔做了卫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