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时,客栈的旅客已然入睡,周围一片寂静,偶尔有值更的商卫路过,提醒客栈的护卫打起精神,防火防盗。
乾道子本来是睡不着的,但遇上床下这么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实在是无趣的很,自己自言自语地说了半天趣事也没个回应,后来不知怎么的便困意袭来和衣睡去。
吴杀没睡,杀手好像都是不睡觉的,但其实杀手都有自己的一套休眠方式,越是高级的杀手,休眠的方式就越特别。
吴杀正在养剑。
对于乾道子的小心思,吴杀没有说破,心里反而有些欣慰。
自己确实有些利用了乾道子这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按理说杀手是不应该有羁绊的,但不知怎么的,他对这个自称乾道子的小子莫名的喜欢。
大概是那小子为了保命叫自己“大侠”的时候吧。
“大侠”——多么令人向往又不可求的称呼,这辈子都和自己无缘了。
吴杀那双在月色下略显苍白的手缓缓地抚过剑锋,把一缕缕剑意渗入剑体,这是他每天的功课,从他成为金牌杀手的第一天起就开始的功课。
他在等待,等待那个说要挡他道的人。
在江湖中,有两种人千万要提防,一种是朋友,一种是刺客。
这是吴杀多年的江湖经验,虽然吴杀没有朋友,但见过了太多为银子翻脸向朋友捅刀子的人。
刺客自不必说,自己就属于这一种人。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作为杀手,行刺反而是光明正大的行径,吴杀最看不起的是那些口蜜腹剑,人前君子人后小人的人,所以他没有朋友,杀手也不需要朋友。
巡逻的商卫再次走过,一片乌云慢慢地遮住了皎洁的月光,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吴杀抚剑的手停了下来,右手放在了木剑柄上,紧紧地握了一握。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屋子里寂静的可怕,要不是床上传来乾道子均匀的呼吸声,这屋子像是没有人存在一样。
杀手的隐息是一门忍耐的功夫。
吴杀已经知道,那人已经来了,只是他必须等,因为他才是被刺杀的对象。
遮月的乌云缓缓而过,当月光重新洒向屋里的瞬间,一柄飞刀破窗袭来,直射吴杀的额头。
吴杀的手未动丝毫,只是他的头在月色来临的时候向左偏了一偏,完美地躲过了那一记绝杀。
然而,行刺的刺客仿佛知道这一刀的无功,又有一把飞刀直射吴杀的胸前。
这次吴杀的手动了。
他双手合十夹住飞刀,刀尖距离他的胸膛只有寸许,那飞刀在他的手上连一点皮都未蹭破,但吴杀却眉头一皱闷哼了一声。
他的左侧肩膀猛地一疼,不用看也知道自己中了暗算。
那人好计谋,也使的一手好飞刀!
吴杀闷哼的同时运气封住了肩膀伤口处的几处穴道,以防刀上淬毒蔓延心房。一个打滚钻到了乾道子的床底,右手的剑蓄势待发。
这时,乾道子梦呓了两句师父别走,片刻后,吴杀才把剑意收了起来,在床底审查自己的伤势。
那人这次的飞刀是子母刀,母刀明亮光华,子刀暗淡无光,飞刀出手之后在吴杀的胸前分解,异常的难防和毒辣。
若非吴杀双手夹母刀的时候身体略微前倾,这阴暗的子刀怕是要戳穿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