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一共三间正房两间耳房,连瑜的卧室在东边的耳房里,东边的那间宽敞明亮的正房则做了书房。而西面的一间正房里住着芳姐儿并月儿,耳房做了仓库。东西各有两间厢房,两个新买的丫鬟跟那个灶上的嫂子住在西厢房里,而东厢房则布置成了客房。
几个人现在正坐在书房里,许继看着满架子的书,很是惊叹:“你的书可真不少啊!”
连瑜缓缓站起来,走到书架边,伸手抚摸那些书,口中叹道:“我父亲虽然穷,不过大小总还是个官,有那么点俸禄,几乎都花在书上了……曾祖,祖父虽然在科举上没有什么建树,但也都是爱书之人,那时候家境殷实,颇买了不少书。你看着这些书多,却是我们几辈子人攒下来的,这些东西,这称得上是我家的传家宝了。家可以搬,田地可以卖,唯有这书,是一定要传给后人的。”
晚霞顺着窗户斜斜地射进来,正照在连瑜的身上,他整个人像披了一层光似的,越发的夺目,秦昭忍不住遮了下眼睛:“好晃眼!”
连瑜哈哈大笑:“果然我想要展现一下魅力的的话,那是无人可以抵挡的啊哈哈哈哈!”
秦昭往身边一看,许继的嘴角在抽,她目不忍睹地扭过头去,心说三哥总被拿来跟这个神经病比,还总是被比下去,现在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许继的心情确实复杂死了,他嘴上虽然叫唤的厉害,可他那么豁达的性子,又怎么会真的因为大家都喜欢连瑜就心存妒忌?不过是说着玩罢了。连瑜的外形跟气质确实太出众了,而且是那种一看就容易心生好感的类型,再想起他坎坷的身世,还有那份不屈不挠的精神,许继心里对他的感觉也从“听说他很厉害”,迅速变成了“这家伙确实值得我佩服”,结果才被他那忧郁的小模样打的肝儿颤了一下,紧接着这货就二了起来!擦,道听途说果然不可信,谁说这玩意是忧郁美男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瞪了一路上胡说八道给他传播错误讯息的琥珀。
琥珀也雷的要死,随便换画风什么的对于观众来说太虐了!
早就习惯了的秦昭也就纠结了一下就放开了,不像另外两个人世界观受到挑战,她正要开口说点别的,门一开,一个头上挽着双鬟的丫鬟走了进来。这丫鬟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她中等个子,身材不胖不瘦,皮肤白皙容色秀美,可惜脸上有两道伤疤。她左手拿着个大托盘,上头摆着一个壶嘴里冒着热气的茶壶,旁边是几个成套的杯子盖碗,另一个手上也是个大托盘,上头错落有致地摞着七八个碟子。这些东西加到一起或许不算很重,问题是托盘这东西不像食盒可以拎着,那么大的面积,只在一侧用单手捏着,这难度可就大了!
几个人发愣,许继站了起来不自觉的便想去接东西,却听那丫头笑吟吟地道:“这位郎君闪一闪,莫烫到了您!”说着已经手脚麻地地放下了托盘,双手如飞,八个碟子整整齐齐摆好,再把几套盖碗放上,麻利地拎起水壶倒上茶:“我不会点茶,大家莫要嫌弃我茶倒的不好看!”她说着已经把两个大托盘叠到一起托起来,茶壶也放到一旁的小柜子上。所有动作从头到尾一气呵成,麻利的教人叹为观止。
许继忍不住赞道:“姑娘好麻利的手脚!”
连瑜得意洋洋:“我们大丫儿能干着呢,四五个丫头也比不上她一个”
“这位姑娘叫大丫?”许继不由得看看大丫,长得挺清秀的,于是便笑着对连瑜道:“无瑕何不给她起个好名字?”
“啊?起名?”连瑜尴尬地挠挠头:“她有名字啊,再不好听也是人家的名字。我给随便改了的多不好啊!”
许继摇摇头:“她原本的名字难道起的就不随便?这根本不是名字,不过是家里的排行罢了!”
连瑜一听,也忽然意识到了,这可不是王小丫这种人家爹精心选出来的名字,根本就是马大丫的爹妈随便叫的,还有那个招娣,那算个屁的名字,姑娘本身的存在意义都被抹杀了!想到这里便转过脸问马大丫:“大丫,你想不想起个好听点的名字?”
马大丫点头:“郎君是读书人,便帮我起个好名字吧!”
连瑜想了想,便道:“你半生坎坷,屡遭亲人的薄待厌弃……我希望你以后过得好,人见人爱,你姓马,干脆就叫丽苏吧!”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死活不知道“丽苏”这个名字到底怎么人见人爱了。正疑惑着,连瑜忽然一拍大腿,笑道:“招娣的名字也有了,她不是姓厉么?他爹妈不是重男轻女么,哼,招什么弟,她比男孩子可强多了,干脆就叫胜男好了!”
这名字同样不太正常,不过好歹挺符合连瑜说的逻辑的,许继便笑道:“厉胜男,这名字倒是大气的很!”
连瑜哈哈大笑:“你也觉得很霸气吧!古人诚不我欺。”
许继,秦昭心中都忍不住齐齐在心中吐槽道:这忒玛又跟古人有什么关系了?这边连瑜想起了正主儿,问马大丫:“大丫,你觉得这名字行么?如果不喜欢的话,咱们就换了个云儿啊丽亚啊什么的……”
陈大丫本想认真地说一声“多谢郎君赐名”之类的场面话,可听到后面这句总觉得哪里不对,虽然云儿啥的听着似乎比那个丽苏顺耳点儿,但她总觉得秦昭的表情很不正经,于是还是坚定地顺从自己的直觉,立刻表示:“我觉得丽苏就挺好的!”
连瑜拍板:“很好,以后你就是马丽苏了!”
秦昭心说谁家在自家叫丫鬟还连名带姓啊,也不知道无瑕哥哥又在想什么。
连无暇心情不错,他向来是个相当擅长自娱自乐的人,此时想到自己的侍女可以是如此威猛霸气的玛丽苏跟厉胜男,顿时十分得意,心想回头若是招了姓任的丫鬟,就叫任盈盈,招了姓东方的姑娘,就叫东方不败……咦咦,好像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连瑜的思维入脱缰的野马一般奔腾着,甚至想到了给自己找个姓张的丫鬟叫火丁想必他家那个戏迷老头知道了一定会拿把刀来追杀他!然后,一种类似于锦衣夜行的纠结感袭上心头:唉,这么开森的事儿,居然无人可以分享,真是太悲哀了。
连瑜的表情不停地变换,许继颇有些提心吊胆的感觉,忍不住叫道:“无瑕兄,无瑕兄?”
连瑜急忙收起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笑道:“来来来,喝,不,吃茶吃点心啊!”这年头喝只有“呼喝”的意思,就没喝酒喝茶喝水这说法,吃酒,吃茶,饮水,这才是正确的用词。他一时忘情,差点说错。
几人吃了茶点,连瑜跟许继便提起了学校的事儿,许继知无不言:“虽然现在只是旁听,不过日后你若是考中了举人,九月份以后怕也是要去官学里的,那里的杜进士,王进士还有李翰林都是专门教举人的,若运气不好落榜了,搞不好就旁听就成了正式生,所以最好还是跟先生们打好交道。”
“刘先生呢,最讨厌学生骄傲自满,纵使你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在他面前也务必要说‘只大略地读了两遍,许多问题想问先生’,但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在陶先生面前讲,他一定会骂你‘读了十几年的书,才只把四书五经大略地读了?你还念书干什么,回家种地去吧!’”
连瑜点评道:“这俩人一定是经常吵架但是关系又不错!!”
许继笑嘻嘻地说:“可不是,两位先生经常因为一句释义争得脸红脖子粗,可等放学的是时候,他俩又相携着吃酒去了!”
秦昭奇道:“脾气差这么多,看不顺眼是正常的,关系好倒是蛮稀罕的,对了无瑕哥哥你怎么猜到的”
连无暇笑道:“这两位先生性格南辕北辙,看不顺眼自然是非常正常的,可是国人最重人情,若真是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学校里又怎么会把他们放到一起教课?除非是故意整人呢!可这毕竟是学校,不比官场,这种事情太难看,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做。况且你许三哥的语气那么轻松,可见他俩没什么水火不容的意思……”
许继奇道:“怪不得爷爷夸你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果然通透。”然后上上下下地看了连瑜一通:“本以为你是个一心扑在学问上的家伙呢,想不到在人情世故上蛮精通的。”
连瑜笑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嘛!”
几个人说说笑笑,连瑜又跟许继约了明日一起上学,趁着天还没黑,许继与秦昭便告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