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玉华宫避暑
章和帝挥挥手制止了宫人通报,悄悄走进东寒宫。
只见一绝色女子横躺寒池旁,罗衣半解、雪足高翘、乌发不束,一手撑头,一只玉臂伸出戏水,阳光照耀下,同水珠一起烨烨生辉,晃得人眼花神乱。挽起的袖口和微微敞开的胸衣被浸湿了,冰肌雪肤微露,高耸柔软半显。
这样的美景,但凡是个男人,就没能视若无睹的,皇帝,也是男人。
章和帝扫眼一看,见周围没有半个人,不论是太监还是宫女,心中暗自满意,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
青青正全神贯注看着寒潭中透明的神奇小鱼,忽然被人从背后袭击,骇得三魂丢了五魄,挣扎着就要往寒潭里跳,却突然停了动作,转头嗔道:“皇上就知道欺负人!”
“这倒是奇了,”章和帝将青青搂进怀里,笑着问道:“青青不曾回头,怎么就知道是朕呢?”
“皇上自然不看清就认不出青青的,青青……哼!”曲青青被吓了一大跳,心情不好,转头继续看鱼,不再搭理章和帝。
章和帝大笑着继续逗弄她,显然是被她之前贞洁烈女的做派和立时能辨认出自己的能力大大取悦。心里也转过念头,哪怕不曾亲见,但青青肌肤触感特殊,周身幽香迷人,自己也能一抱便知。长发及地、绿衣纱裙、不着罗袜的女子美得像山中的精灵,章和帝搂着怀里的青青,爱不释手——更何况,这样美好的女子,满心满意,都只有一个自己,这天下,那个男人能如此幸运?
忍耐着陪青青又玩儿了一会,章和帝实在意动,将美人抱起,却不肯承认自己难耐美色,嘴里道:“天气还炎热,寒潭边待着自然快活,不然朕也不会特赐你住在这东寒宫里。只是你是女子,不好贪凉,况且这边虽只住了你一个,朕又下了口谕,不许旁人来打扰,但总归有不懂事的,万一撞见你衣衫不整的样子,又要找由头罚你了。”
青青老实窝在皇帝怀里,心里觉得章和帝说得有道理,但到底被宠娇气了,嘴里却不肯服软,只道:“反正妾是个莽撞的,被罚惯了,也不打紧!”青青在有旁人在时——哪怕是她自己的心腹宫女太监,也十分庄重顺服,近来,私底下却很愿意对章和帝略略娇蛮些,章和帝身为男人,于这方面其实是很欢喜宠着的。于是,从青青表情看,知道她已经受教,也就不在乎在口舌上宽让些,章和帝只敷衍着称是,不再逗弄。
章和帝魁梧腿长,不用几步路,就抱着青青回了寝殿。因为宠爱青青,这寝殿用的是西梁女国的珍宝,水云锦。
水云锦极其特殊,夏天接触,肌肤生香、不生汗渍,大汤贵族一向趋之若鹜。只是西梁女国和大汤相隔十分遥远,且并未臣服,从不上供,水云锦自然相当之稀少。即使是顶级权富人家,但凡能得一条水云锦制成的汗巾子,也是十分能显摆的事情了。事实上,就算在”天下养一家“的皇室,就连章和帝自己,除了汗巾子,也不曾用过水云锦的枕席。多年来,水云锦可说是两宫太后的专供,旁人不敢奢望。如今,章和帝却让人将曲青青的寝殿,哪怕是一个布头,都用的是水云锦,实在是奢侈太过。因皇后还在禁足,太后不知何故一言未发,贵妃只好亲自劝谏两句,却被章和帝以“朕节俭多年,此番就当做是朕每年用掉的”,给堵了回去。毕竟,章和帝今年甚至连汗巾子都不曾用水云锦,任谁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这样的爱宠,让人惊心。
她们哪知道,青青出手的配饰,冬暖夏凉,比之水云锦汗巾子不知好多少,章和帝并不觉得酷暑难耐,倒是显得宁愿自己受苦也要宠着曲青青了。
一番水纹滚滚,章和帝梳洗离开,青青却疲累至极,昏昏睡去。
玉华宫为大汤皇室避暑胜地中,离皇宫最近的,高祖时期修建,先帝时修缮,景色绮丽、清凉迷人。章和帝在位近三十年,因为不愿和先帝时奢靡的做派相仿佛,之前从未离宫避暑,今年却在七月流火,暑气渐消时带着太后和嫔妃们来到玉华宫,无疑是释放了一种讯号。
今年夏季的大旱,影响深远,对于曲家来说,最重要的,却是章和帝下令“逢此大灾,全国夺情,丧仪从简”。
之前,世家威逼,皇子们虽然掌握了证据,但被截杀,一时间无法回京,章和帝里忧外患,局势十分紧张。恰好灵机一动,借大灾之事,罢朝九日,素服斋戒,“为天下举哀作孝”,之后下令,全国上下当尽心齐力,共度难关,特殊时期,丧仪从简,且无论官员庶民,皆只守百日热孝。因为皇帝亲自为天下举哀,按照帝王“以日易年”来说,亡者已是极尽哀荣,百姓们感念之极。大旱持久,粮食着紧,物价上涨,不说一般庶民上顿吃了不知下顿在哪儿,许多家境殷实的富贵人家也觉得手头紧张。偏因为酷暑,老人小孩容易得病死亡,这种时候,若是大肆举丧、丁忧赋闲,实在是考验大家的经济能力。可是,大汤在丧事上规制十分严格,隐匿不报丧、不丁忧,甚至丧仪达不到标准,都是下大狱的祸事,一般人家都是倾家荡产置办,逢大灾,更是常常灭家之祸。这让许多“有预感”的老人,宁愿承受“孤魂野鬼”的恐惧,也要悄悄远走,惨死外乡,不肯拖累全家,一直是大灾年最凄惨的景象。
可是,这次章和帝神来之笔,却直接从根源解决了这一难题,让无数百姓感激不已。是以,当世家们联名上书,言道章和帝此举实在罔顾人伦,违背祖宗礼法,无数士子、庶民,却也上了万民书,为章和帝歌功颂德。这一举措,为章和帝争取了半月时间,是最终获得胜局的重要因素。
因曲明过身,曲士廉只好丁忧回家。
在嫡支开宗祠分宗之后,曲平一支就和嫡支出了五服,封芜每每想到嫡支的绝情,就为因曲明丧事耽误儿子前途一事愤恨不已。偏偏章和帝颁发政令,全国夺情,顺阳也来信,着曲士廉立即回防上任,让封芜好不欢喜。因为除了孝,封芜也能进宫看望青青——虽程序比往常麻烦了些,封芜也心满意足了。
于是,青青知道了,一听说曲士廉回家,李家那边立刻软了,曲画当月就回了一趟娘家。曲士廉为人驽钝,又因为从军多年,且妻子贤惠温顺,脾气涨了许多,一听封芜说了曲画的事,就强硬要求曲画和李向学和离。
因为曲士廉和曲画两人都是闷性子,虽然曲士廉觉得爹娘太过偏心青青,而更愿意对曲画多怜惜一些。只是人这种动物,天生感性容易压过理性,所以,在曲画看来,曲士廉这个哥哥对青青明显更加宠爱、百依百顺,对自己不过是面儿上情罢了。他这样强势,反倒是激起了曲画难得的逆反心理,当天回了自己家。李向学惧怕当兵的曲士廉,也因为家用捉襟见肘,不得已服软。曲画难得又感受到新婚时的浓情蜜意,心里更偏向李家,觉得婆家才是自己家,娘家人难免更顾忌他们自己。
曲士廉不懂变通,上门几次,见李家再无不妥——他毕竟是男人,虽然自己不曾纳妾,甚至没有通房,却并不觉得李向学宠爱妾室也什么不对。见李家开始善待曲画,曲画自己也对娘家过分插手自家事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只好让妻子每月送些银钱,不再管了——他毕竟在孝期,实在不好常常出门。周氏倒是知道曲画这日子过得不对,可她再怎么和善,对于并没有什么感情的小姑,也不至于担着埋怨管东管西,怎么说,要是曲画和离,自然是曲士廉这个唯一的哥哥经管,不说要多花多少银钱,就说如果曲画心怀怨恨,那以后她自己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而且,虽然曲家现在家资颇丰,周氏却要为自己的儿女考虑。
曲家渐渐撩开手不管,李家慢慢旧态复萌。还是周氏出了注意,说曲家每月接济曲画,但要曲画亲自上门——若是曲家发现曲画过得不好,自然这月就不会散财。如此,李家平时照样虐待曲画,每到要去曲家要钱前几天,李向学就宠爱曲画几日,口口声声全是歉意后悔,求曲画原谅。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他们的,曲画每次都禁不住恳求,一次次按下自己的自尊,回娘家接受周济。在这种折磨中,曲画渐渐消磨掉了自己珍贵的气度、尊严和自我,让封芜和曲士廉心痛之余,也和她渐行渐远。
感情这种东西,说起来多么深刻,也不过是良好的基础和用心的经营,最是经不起消磨。
灾荒时,曲画终于怀上了孩子。可是不等她欣喜,展望苦尽甘来,却被那脏污地儿出来的妾室污蔑□□,偏偏李向学这个脑子有病的还真信了——一个青楼女子是贞洁的,小家闺秀倒是品行不端?曲画时常抛头露面,难道不是李老太和李向学自己逼迫的么?即使李老太太知道这个孩子有多么珍贵,难得维护,却还是在妾室地挑唆和李向学暴怒地推攘中,葬送了一个还没有神智的小小生命。封芜得到消息,还不等上门问罪,就听前去探望的周氏转达了曲画息事宁人的希望,断了最后一点儿念想。从此,打定主意,只等每月接济她,就是为这个女儿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青青叹了一口气。
流掉孩子,其实是曲画摆脱这个魔咒最后的契机——女为母则强。多少迷障的女子,就是因为孩子醒悟过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何况,曲画还幸运的没有真正拥有孩子——是真的幸运,毕竟,若是孩子真的生下来,又有许多顾忌,这样因为那个男人承受失子之痛,怎么会不清醒过来呢?青青也没有办法了。她知道,曲画再没有救了,经过这样的痛苦还不肯醒过来,不管旁人再怎么努力,她也只会在这样的魔咒中沉沦下去。
因长子到了入学的年龄,这次周氏并没有跟着曲士廉去顺阳,而是留在了曲家。因为章和帝宠爱青青,这次避暑也给了曲家极大的宽待,让封芜一个三品郡夫人带着五品县君的儿媳妇儿夹在一众超品夫人中,十分显眼。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凤凰男的道歉才是大杀器……
一旦开始这种辜负-道歉-辜负的循环,好女子一般就再也逃脱不了这种魔咒了……就是现代,多少妈妈就因为这种反反复复,消磨了离开的决心,何况即使是唐代,和离也算不上多么容易的古代。
最烦的是,好多女人就因为渣男,让孩子受苦……
女主父亲辞官后挂了个位同三品的虚职,虽然只是名誉上的,没有实际意义,但是对于女眷来说,其实方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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