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婆娘。”三个字不轻不重,叶一竹说完后头也不回就往下走。这边高其还一头雾水——莫名挨了骂,还无处申冤,一向不怎么说脏话的他忍不住破口:“他妈的,这女的有病?”他扭头冲顾盛廷的方向骂,又看看那几个正憋笑的“好兄弟”,有气无处发。连着两天,他已经被两个人骂“八婆”了。昨天是顾盛廷,今天是叶一竹。“你俩合计好的吧……”顾盛廷怔了怔,随即轻笑出声。“你他妈还笑!”高其抡起拳头,却突然想到什么:“不对啊,你和那女的认识?”顾盛廷伸手朝高其的脑袋猛劈一掌,顺势去捞他手里的篮球,脚步轻盈。“一口一个你他妈,出息了是吧。”高其又低吼一声,快步跑下去扣住顾盛廷肩膀,其他人紧随而上。楼道一阵哄闹,沸反盈天的,叶一竹皱眉,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宁雪忍不住问:“你认识顾盛廷?”“不认识。”她用一贯淡漠的语气回应,没有丝毫迟疑。宁雪习以为常,也没再说下去。“直接回家?”她们慢悠悠手挽手走在寂静的校园内,飞鸟落日归巢,绿树随风摇曳。不知不觉,春天已经过去了。叶一竹点点头,“你呢?”宁雪撇嘴,像泄了气的皮球。本来高三今天下午有篮球赛的,可临时取消了。叶一竹审视着恹恹的思春期少女,意味深长开口:“我说你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是为什么呢。”话音刚落,她就感觉抓着自己手臂的力量更紧一些。“一竹,一竹,他就是成博宇!”发自内心的紧张雀跃快要冲破颤抖的音调,叶一竹寻声望去,看到一个穿白色短袖的男孩从高三教学楼走出来。成博宇是那种清清爽爽,高大帅气的样貌,随便一站就是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翩翩少年。叶一竹这才回想起每次全校表彰大会,好像都会出现“成博宇”这个名字。只不过每次这种时刻,她和宁雪都忙着开小差,根本没有关注过台上的人。宁雪站直身体,伸手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清清嗓音,一应俱全。距离并不远,成博宇率先看到了她们。宁雪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直到成博宇冲她招手,她才腼腆笑笑:“学长,好巧。”……在这之前,成博宇显然并没有打算停下脚步。令宁雪更为失望的是,就算她出声叫他,他也还是没有走过来的意思。眼睁睁看着他往小卖部方向渐行渐远,叶一竹推了推身边失了魂的人儿。“怎么认识的?”“哦……这学期开学,我们部门一直在张罗百日誓师的事,他是高三的讲话代表。”虽然知道不该在这时候再打击她,可叶一竹更不希望看到的是她越陷越深后受到伤害。“你确定他没有女朋友?”远处飘过一阵鸟鸣,宁雪苦笑:“他和一个学姐,可最近外面都传他们分手了。”叶一竹想起成博宇手腕上的黑色手环,是某品牌新出的联名情侣款,吕家群和任心就有一对。“就算他有女朋友,可也不影响我喜欢他呀。”叶一竹笑笑,很羡慕她。招惹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叶一竹躺到沙发上,倦意很快袭来。被寒意催醒的时候,冷火秋烟的偌大空间里凉气袭袭,叶一竹挣扎起身,看到茶几上最显眼的地方多出一张银行卡。半梦半醒间细碎的争吵声犹萦绕在耳。他们总怕她不舍得花钱,亏待自己,所以从小到大,她钱包里的卡多得数不过来。可他们只记得给她钱,却不记得给她盖床被子。叶一竹借着微弱的光,凝视相框里紧密挨在一起的三口之家。她初二那年,叶集扬以贪污罪名被送进监狱。这些年,她们一家虽然不怎么和亲戚来往,但各种各样的窃窃议论从来没有停止过。叶集扬只被判了两年,出狱后自己做起了医疗器械生意,被吊销执业医师资格证又怎样,他照样混得风生水起,甚至比从前更好。他刚出狱就立马给刘圻梅换了辆宝马,行事之高调,做给那些把他送进去的人看。刘圻梅奔波了两年,再次做起阔太太,公司的人都十分羡慕她。叶一竹也一直被任心羡慕着。盯着照片里虚假的画面看久了,心里竟泛起丝丝酸胀。她走回房间,换下校服,扯掉皮筋,将空冷的黑暗留在身后。明明是周末,二楼后座的顾客却意外少。市高周五还有晚自习,临近段考,秦铭收敛不少。吕家群和任心也没来,就只有靳岑、路飞华杰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