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连续在球场扣篮几个小时更累人,酒精的浸染下,这一觉,顾盛廷睡得格外悠长。被反复催响三次的闹钟声震醒时,他保持侧卧姿势,羽绒被完全脱离身体,团成团,被他纳在怀里。浓烈的宿醉感让他头脑发胀,倦倦懒懒。一阵瑟缩的冷意袭来,可羽绒被却让顾盛廷随手丢到了床尾。他不喜欢侧睡,更不会抱玩偶枕头入眠,所以怪异的姿势让他颈椎有些酸痛。更怪异的是,到浴室时,他摸到自己裤裆有一团湿。妈的。时间很快进入五月下旬,炽热阳光当空,悠长的知了叫声在校园各个角落渐渐肆虐。少男少女彻底得以摆脱臃肿宽大的校服外套,套上了更加难以言说的夏季校服。夏季校服除了胸前袖标颜色不同,都是白色立领短袖。而一中的长袖外套有红黑两种颜色,相对来说,男生的黑色会更好看,这就导致每次分发校服的时候,女生都会拿自己的红色去和男生交换。更不用说情侣之间了——两人会互换外套,好像穿着不同属性的校服在校园里晃荡,能给人带来极大虚荣和满足感。看,我有对象。换句话说,在校园里,可以通过判断一个人穿的校服颜色去判断他是否单身。比如莫然,在大家都脱下外套后,她却每天都穿着一件黑色校服。有人问她是不是有情况,她忸怩作态,满脸娇羞。“听说她和楼上的周振柯处对象了。”宁雪和叶一竹分享在学生会听来的八卦。叶一竹没什么兴趣,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拒绝刘圻梅暑假要去德国的行程。“快看快看!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原本安静的晚修课间突然一阵躁动,宁雪打开手机,划到空间里最新一条好友动态拿给叶一竹看。没有正面照,只有一对牵着手的影子,文案是土到爆炸的官宣文案。四周都是女生们尖酸的讨论声,可奈何莫然的确有几分姿色,又多才多艺,能做周振柯女朋友的确没什么可诟病的。加上莫然作为文艺委员,人际关系这方面没话说。至于周振柯,那可是全年级女生票选出来的“级草”。窗边走过一群男生,他们无视刚打响的上课铃,手里转着篮球大摇大摆往外走,势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同样张狂的还有直接在教学监控区就拿着手机边看边走的叶一竹。在后门和那帮人撞个正着。高其探头多看好几眼才敢确认是她。“没病吧,大热天带什么口罩。”不仅戴了口罩,叶一竹还罩了顶黑色棒球帽,这在凉爽夏夜里的确很显眼另类。叶一竹把手机收起来,伸手又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余光里,那个人手里玩着篮球,漫不经心打量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逃课啊。”好像有段时间没听过他的声音,叶一竹身上莫名起了层薄薄的疙瘩,心空跳了两下。“关你屁事……”她匆忙撂下一句话,加快脚步先他们几步离开。楼道里回荡着“咚咚”声响,叶一竹一口气下了三层楼,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胸口闷窒的熟悉感如潮涌来,仿佛有只巨手抓着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全身的血液开始躁乱窜动。她把口罩拉下一半,任由清新空气灌入肺里,混沌模糊的思绪才如见光明般散开。这段时间,她一直试图记忆起那晚在二楼后座的后半段。可喝断片的后果,太荒唐太无力,就像被人扼住要命,无论怎么妄图冲破桎梏,最终也只能一次次放弃挣扎。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出租屋的。至于那些零零碎碎,真实又虚晃的感觉,更像是场梦。她停下脚步这段时间,那帮人也已经下到一楼。叶一竹怔忪抬头,正想继续走,头顶响起个轻飘飘的声音:“小心被当做嫌疑犯抓起来。”叶一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抬眼,仇视的目光被掩在帽檐下,可那股倔强却一点点无声消融在顾盛廷深色瞳孔里。他同样不回避地把视线全都交付出去,带着审视、探究,似乎要从她若无其事的脸上盯出些什么。熟悉的感觉让叶一竹心跳漏拍,什么念头呼之欲出,他突然开口:“往工地那边走,学生公寓那边肯定加强了看护。”最近学生公寓发生了起令人惊悚的“悬疑事件”。公寓里几乎每间房门口都被贴上白色纸条,上面有用红色笔迹画出的特殊符号,加上陆续有女生宿舍传出内裤、衣服莫名消失的消息,引得人心惶惶。宁雪的父母不敢再让她住下去,已经开始每天早出晚归接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