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庭审过程中,章延舜全程都是一副淡漠从容的模样,仿佛给人感觉,不论今天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判决,他都会坦然接受,再无异议,那般沉着无畏。而当最终,法官义正辞严地道出那一段:“本席宣判,被告章延舜绑架罪名成立。基于被告主动认罪有悔罪之意,且考虑到被告在犯罪过程中有自动有效地防止犯罪结果发生的救人行为,故予以轻判。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立即执行。”在结案的一刻,陶离渊悬空已久的心才得以落下,因为这个判决比范律师预计中还要轻一些,这已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她自觉无比欣慰。-卿州市观澜监狱在机械又体制的监狱生活中,章延舜觉得最惬意的时候,莫过于周六日的休息户外放风时间。户外草坪上,犯人们都在做着各种让自己身心放松的事情,有的在踢球,有的三几人聚在一起下棋或聊天。而章延舜则挨靠在一条双杆前,百无聊赖地遥望着周遭的事物和呼吸着这新鲜空气。这时,同在现场看管着犯人们的其中一位狱警,见他自己一人呆在那儿,便朝他走了过来。“梁警官。”章延舜瞥见向他徐徐走来的梁警官,自然转头和对方轻声打过招呼。“嗯。”梁警官应声后,便在他的身旁停了下来,转身与之往同一个方向弥望着远方。似乎有意想与身旁人攀谈几句。梁警官默默瞥了他一眼后,便带着深长笑意道:“犯人我见多了,真没见过你这么特别的。”章延舜闻言,不由眉眼微挑。转头看向梁警官好奇发问:“梁警官,你想说什么?”“说你啊,绑架案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人质也相安无事,本来啥事没有,非得要自投罗网,自己提供证据将自己入罪。”梁警官谑而不虐地玩笑道,话里满是耐人咀嚼的韵味。似是挺想了解一下这个在他看来特别又稀奇的罪犯,最终选择主动认罪的心理。章延舜眼见梁警官似乎对他的“伟迹”颇有兴趣。他便也不吝啬,默默接话:“就像你所说,人质相安无事,而且还出面帮我作证了,轻判是必然的。”“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坐牢?”闻见他的回应,梁警官仍是不解,继续漫不经意追问。至此,章延舜瞻望着远山的惬意神态依旧。须臾,没有多作思忖。他便开口一字一顿,沉声娓娓解释道:“如果我不认罪,她为了保护我会选择永远离开我,现在这样,她不只会主动理我,而且还会永远放不下我。”只要她肯原谅我,认为我是真心改过就行,我觉得很值得!”章延舜笃定且踌躇的话音刚落,他那双锐利深寒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也都冷凝,化为暗夜一般令人晦涩难懂的深浓墨色。“噢,原来又是为了女人。”得知答案的梁警官恍然过后不禁笑言。顿了顿,又带着调侃的语气慰勉道: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自已今天所做的决定。”“呵,后悔?我又怎么会后悔?就算让我再选一次,五年前,我一样会选择带她走。”至此,章延舜不禁冷笑一声,须臾眼眸微垂,低声细喃着什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向身旁人剖白着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最为真切的欲念。话落之际,当再次抬首,遥望这无际长空的瞬间,他倏然唇角微搐,展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诡秘笑意。而那满脸的笑意里,尽是掩抑不住粉饰太平的虚伪,和这一切都尽在他掌控之中的狂妄。魂牵梦萦(终章2)一念执着,一念放下,大概生命中总有一些事无法忘记,总有一个人会固执地驻扎在另一个人的心灵深处,注定这辈子都无法摆脱。从章延舜被判入狱的那一刻起,他也就此在陶离渊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只是他在她的心里,却又恍如鬼魅缠身,压根从未离开过。就犹如被施了魔施了咒,仿似世界突然停电,开关全部失灵,她就此瞬间跌入了另外一个漆黑一片的未知世界。那里没有光,那里很虚无,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却是异常的真实,因为那里反映着她内心最真实的念想,在那里她发觉自己就连身体和思绪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想念起他来。陶离渊第一次觉得如今的自己变得不再像她自己,矛盾又奇怪,心里无比希望对方永远不要再纠缠她,同时却又无比殷切地盼望着能和他再见一面。就像必须依附于大树而活的树藤,注定这一生都将与他纠缠在一起,与之仿佛终身相依又永远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