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还在不停地折纸钱,干了大半辈子的事,纵使闭上眼睛,手也在动。
&ldo;想想二十多年前,你们都还有椅子那么高,整天到处跑。那会子还没修路,都是泥地,你们天天滚一身泥回来。&rdo;外婆忽地说起往事,&ldo;尤其到了迎神会,你们俩兴奋得跟什么似的,一整天都跟在队伍后头……&rdo;
你们……?
丁芃芃不解。这个你们,肯定不是指她和傅笙……
那,另一个人,会是谁呢?
答案很快揭晓,外婆继续说:&ldo;早上队伍一来,你就拉着你弟弟跟在大人的屁股后头。到了晚上,你就带他去逛庙会。那些开小吃摊的看到两小孩,还会给你们点吃的……&rdo;
听见儿时的顽皮事,傅笙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只是沉默着。
弟弟?阿笙还有个弟弟?
丁芃芃转头看向傅笙。可灯光太暗,她只能隐约分辨出傅笙的面部轮廓,却看不清他此时眼中的情绪。
她没有多想,直接问道:&ldo;弟弟不回来吗?&rdo;
外婆面色大变,原本只是淡淡的,现下竟显得有些怨恨。
多年过去,提及傅笙的弟弟,外婆还是忍不住说话带恨,眼里出现了泪花,&ldo;回不来咯,回不来咯。&rdo;
傅笙垂眸,神情黯然。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诡异。
丁芃芃没有开口,只是伸出手去,牵住傅笙的手。
他的手很凉,彻骨的冰凉。
外婆也没有说别的,声音细细地碎念着:&ldo;如果阿幺没有丢,今年算算也有二十七,肯定也已经娶媳妇了。&rdo;
话没有说得很直白,但丁芃芃多少能察觉到曾经发生了什么意外。
&ldo;外婆……&rdo;丁芃芃还想说什么。
傅笙立即开口打断她:&ldo;芃芃,很晚了,我们上楼睡觉吧。&rdo;话毕,他先行起身,又拉起坐在地板上的丁芃芃。
外婆没有阻止,继续低头折纸钱。
走上二楼,丁芃芃能感觉到黑暗中的低气压。
就好像今年过年时一样,傅笙像是陷入了某种负面情绪里,整个人被压抑笼罩,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想逃,却无处可逃。
丁芃芃心尖一揪,&ldo;阿笙……&rdo;
傅笙没答,牵着她走进房间,先是关上门,又打开了窗户。
云开镇远离城市,收到的污染很少。
天空中有碎星辰,还有皎洁的月亮。即便屋内不开灯,借着满地月光也能看清屋内的一切。
傅笙站在窗前,深深叹了口气。
一米多的大男人,此时背影却失魂落魄到极点。
一直以来,丁芃芃眼里的傅笙都是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从未像今晚这样,脆弱得仿佛轻轻一击就能打垮他。
丁芃芃找不到安慰的话,只能默默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拥抱他。